舟舟歪頭看著他,“他死了麼?”
跛腳道人啞聲笑起來:“死了,但也活著。”
舟舟點點頭。
人都會死的,就算她是真靈,也會消亡。
跛腳道人拍拍自己用布條纏著的破爛木劍。
“別怕,你命未絕,我是來幫你的。”
舟舟上下打量他一番,很嫌棄。
“你還是死到外麵去吧。”
跛腳道人瞪著眼睛:“無知稚兒!天地當劫,百姓罹難。我等玄道佛門,豈能袖手旁觀?縱然粉身碎骨,亦當匡扶天地正氣,肅清郎朗乾坤!”
舟舟麵無表情,“說人話。”
跛腳道人:“有同夥,在城外,馬上到。”
。
從那年冬日的那場雨開始,整個皇朝如同被詛咒了一般。
皇帝臥床兩年,精神時而清醒,時而萎靡。國家大事有太子帶著大臣裁決。
這兩年太子過得很艱難。
天災不斷,春旱夏澇秋蝗,最嚴重的一次,災民逃荒甚至到了上京城下。
除此之外,還有人禍。
他國的奸細冒充太醫,刺殺皇帝。
幾個皇子不甘心太子代政,輪番作亂。許多權貴之家因此被攪和進去。搞得京都兵荒馬亂,疲憊不堪。
到了第二年秋天,西南膠著的戰事逐漸平複,捷報頻傳。
…
某個深夜。
子時過後,忽然下起了雨。
整座上京城像是一座蹲踞在夜色之下的巨獸,城門便是它森森然的巨口。
一匹棗紅色駿馬刺穿雨霧。
馬上的人手持加急令牌,一路速度不減地從城門口衝到了上京城中。
跨入城門,璀璨燈火在夜色延展開來。
邊疆的殺戮和疾苦記憶,被雨水洗刷著,越來越遠。
這座繁榮的都城,跟他離開時一樣,歌舞升平,無憂無愁。
穿著輕甲騎在馬背上的年輕人,神色冰冷。
夾著馬腹,徑直衝到南城的某一處小巷衝去。
舟舟,我回來了。
巷子盡頭的那戶人家,鎖頭半搭在門上,已經生鏽。
輕輕一推,大門就開了。
聽到響動,草叢裏竄出去一隻黃色的不知什麼東西。
荒草長滿庭院,冷雨淒風伴著毫無人煙的黑漆漆門扉。
顯見著,已經很久沒住人了。
年輕人幾步匆匆跨到門外,翻身上馬。
夜雨越來越急。
砰砰砰,有人將東平侯府的大門拍得震顫不已。
門房提著燈籠,罵罵咧咧走過去查看。
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東平侯府那富貴威嚴的朱紅色大門,竟被人撞出一個大洞來。
響雷炸在頭頂。
照出門外背光而立的年輕人。
他騎在馬上,一雙眼睛亮如幽火,像是修羅地獄歸來的惡鬼。
周讓縱馬跨過門房,徑直衝到了東平侯府內院。
老夫人侯爺全都被驚醒。
他提著一把赤紅的劍,目光森森地瞪著內院諸人。
冰冷的眸光掃視著,帶來濃鬱的煞氣和血腥氣息。
“你們把她藏哪兒去了?”
“那個賤人刺殺太子,險些連累我們侯府,你還有臉提她?”
周讓冷笑。
“滿口亂吠。說她刺殺太子,太子是她能夠得著的麼?”
自然沒人敢告訴他。
他臨走之前定下的未婚妻,被侯府送去東宮給太子當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