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橫店的天空是黑暗的。
扮演阿寬的演員,跟這天的顏色是一樣一樣的。
隻聽到天空下,一個字能喊出各種調調來。
“哢。”
“哢!”
“哢~~~!”
“哢哢哢!”
“哢哢,哢哢哢!”
他從沒有任何時刻,會對自己的演技產生懷疑。
就連當群演的時候,他都是信心滿滿,自信能演好各種角色。
但是今天,他懷疑自己了。
剛開始,他懷疑自己不適合演阿寬這個角色。
越到後麵,當那一個個‘哢’字在頭頂堆積如山,落下來砸得他暈頭轉向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不適合做演員。
當時間越來越長,大部分工作人員和群演都去領盒飯。
他隻能一遍遍地跑位,一遍遍地說著台詞。
“師傅,你臉色發青,一定看到了什麼。”
而黃飛鴻的訓斥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回響,振聾發聵。
“女人換衣服,有什麼好看的。”
啪!
就是一個頭皮削了過來。
能不振聾發聵,腦袋嗡嗡的,暈暈的嗎?
到這一刻,他懷疑自己就不應該活著。
就這一段,反複拍了上百條之後,鍾良也扛不住了。
他來來回回就那一個動作,那幾句台詞。
說到已經吐了。
“哢!”
這一次,是鍾良主動喊停的。
徐客馬上過去,“怎麼了鍾先生?”
鍾良指了指阿寬:“再拍下去,他要腦震蕩了。補點湯藥費給他吧。”
湯藥費,是劇中常說的。
哪怕出戲了,這話他還是脫口而出了。
其實就是包個紅包的意思,拍的這一百多條,其中有一大半是夠用的。
那阿寬的扮演者聽到這話,原本暈成鬥雞眼兒的他,忽然間生龍活虎了。
“鍾先生,徐導,我沒事我沒事,我還可以繼續拍,直到你們滿意為止。”
話說完,他眼睛一閉,就暈過去了。
跟組的醫療組過來拍拍打打,掐掐人中,總算弄醒過來。
後續檢查,人也沒任何問題。
鍾良看了眼自己的休息區,傑哥他們不見了,大概率是領著那八個不速之客吃飯去了。
他才放心下來,隨手發了條微信給傑哥,讓他把人都送走。
“鍾先生,餓了吧,我給你拿了一盒盒飯,可惜已經涼了。”
鍾良正在慶幸那些女人已經走了的時候,關芝林冒了出來,手裏捧著兩盒盒飯。
很明顯,她也沒吃,意思是等著他一起吃。
徐客看了眼盒飯,吞了吞口水,一邊搖頭歎氣一邊轉身走了:“哎,孤家寡人一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我留盒飯哦,沒有隻能餓死了哦……”
鍾良把飯盒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至於徐客,就讓他酸去吧,懶得理他。
兩人到了一個角落坐著吃飯。
關芝林看著沒什麼胃口,半天不動勺子。
鍾良就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對了,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胃就純粹把你這一茬給忘了。”
女人多愁善感,剛才又經曆了那些事,鍾良估摸著她有些想法。
本來是不想問的,但是好歹別人幫自己領了一份盒飯,關心關心也是應該的。
關芝林嫣然一笑,眾生顛倒:“鍾先生放心,我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桃花運多很正常,其實你可以把戀情公布了,就不會招蜂引蝶了。”
“我單身呢,怎麼公布?隨便拉一個嗎?那對那女孩子也不公平對不對?”
還單身麼?
關芝林大口吃了幾口飯,突然就有了胃口。
快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又停了下來,聲音弱弱道:“鍾先生,這部戲快要殺青了,燕京我還沒玩過呢,到時候想去玩玩,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鍾良沒聽懂她的意思,隨口道:“這簡單啊,等電影殺青了,讓徐導組織大家一起去燕京的各景點玩一下,公費旅遊多好。”
“那樣人也太多了吧,組織起來不方便,還是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有意思。”
“人多人少都一樣,燕京就那樣,沒什麼好玩的,我一般哪兒也不愛去,喜歡宅家裏。”
關芝林覺得自己的盒飯又不香了。
咚咚咚!
她拿著勺子,差點兒把飯盒捅破了。
鍾良側過頭來,把自己的飯盒遞給她:“我這個快吃完了,要不你捅我這個?”
關芝林拿勺子的手一滯,“既然沒意思,我也不去玩了,等戲拍完我就回香江。鍾先生什麼時候來香江,可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帶你玩兒。”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