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動作。
半晌,一僧一俗,各自端起了酒杯。
香氣湧入喉間,竟有些許苦澀。
待輕咂兩口,才隱約有一股甘甜的回味,混雜其中。
既苦澀,又甘醇。
“終不是,三年前的桃花了。”
老僧輕輕一歎,目光朝向山下,山門處熙熙攘攘。
無數的香客女眷之間,還有一隊抬著相府轎子的仆從,恭肅等候。
“酒已飲過,大公子,下山罷。”
年輕的公子緩緩起身,朝著老僧揖了一禮。
而後他撣了撣袍角,拂落了兩三片桃花,朝著山下走去。
那頎長的身姿,腳步不疾不徐,似看花流園。
這一去,他商不換,必定再也不回來。
山腳下華麗的赭石青大轎,抬來時是空蕩蕩的,又空蕩蕩地抬回去。
如此往複了四五日,今日終得以,將相府的大公子迎入。
眾仆從皆是訓練有素之人,也難免為此歡欣雀躍,麵上藏不住笑容。
大公子離府已有三年,這三年來,相府一直籠罩在陰影之中。
即便續弦的相爺夫人,所生的那位二公子,點了新科進士,也未能衝散這陰影半分。
而今,一切都好了。
商相爺茶不思飯不想的毛病,大約也要好了……
一乘大轎,沿著城郊的大道,進了長安城的北門。
路人見了相府轎子的徽記,都紛紛注目議論,爭相朝轎子裏頭看。
那轎子裏頭,會是長安百姓,心中所想的那人嗎?
大轎之中,商不換聽著耳邊的喧囂,仿若隔世。
他雖隱居於佛寺三年,並非完全與世隔絕,不入長安。
可這樣的喧囂,他已經許久未聞了。
便微微抬起了手指,將轎簾挑起了一道縫隙,朝外頭看去。
“啊!真的是相府的大公子!我看見了!”
“我也看見了!是大公子回來了!”
一時之間,無數百姓驚呼,街頭巷尾的女子都三三兩兩跑來。
隔著那一道小小的縫隙,能看見商不換麵上一寸肌膚,與她們而言也是好的。
忽然,有女子將一朵鮮花,順著轎簾的縫隙丟了過去。
她沒有丟中,鮮花落到了地上,被後頭抬腳的仆從踩過。
這一個動作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女子們紛紛用鮮花,投擲向那乘華麗的大轎。
能丟進車中的是少數,多半還是落在了地上。
不論是否丟進,女子的呼聲層層疊疊,掩不住歡喜之意。
站在轎子旁的隨從,身上被鮮花砸到了許多次,麵上掩不住笑意。
他朝著轎子裏頭輕聲道:“古有潘安擲果盈車,大公子從前出行便是如此,而今絲毫不輸三年前。”
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轎子裏頭傳來一聲輕笑。
商不換將身上的鮮花拂落,又撣了撣衣袍。
他這身衣裳花香濃烈,叫人聞了,隻當是從青樓楚館回來似的。
不過沒有關係。
“我便是要讓長安人皆知,我商不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