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家」永遠弱弱的指出說,「大家都是,來看『甜蜜☆陣線』的啊?隻有我一個……」
我緊咬住了唇。她說得一點都沒錯。今天來到這裏的所有客人,都在期待『甜蜜☆陣線』的出道演出。
「我明白」我故意毫不容情地說,「清楚會有客人覺得這是欺詐而憤怒」
永遠張口欲說什麼。我卻不讓她有機會的繼續著。
「明白一定會招來不滿。明白演出或許會冷場。但是——」我祈求般地道,「你必須擔起這場必敗之戰啊,永遠」
她又張口要說什麼,但我還在片刻不停的繼續。
「你必須盡可能的,最大限度的,用你現在能做到的全力,爭取讓特意在假日趕來的客人們滿意而歸。說得過分一點,今天幾乎已沒有勝算。但即使這樣——」我按在永遠肩上的手加大了力氣,「作為一個職業聲優,你也必須站上舞台。這也是為了盡可能提高『甜蜜☆陣線』存續的可能」
這可能,現在已經快要消失。如果永遠拒絕獨自登台,『甜蜜☆陣線』就會在那瞬間,完全崩潰。舞、春香、千秋、法蘭索瓦,都將自此再無機會挽回。
所以——
「你必須獨自一人,站上舞台」
必須獨自——承起被指責,被嘲笑,止損敗戰的殿軍的責任。
淚,一下滿溢在永遠眼中。但,她沒有哭。隻是要將劇本擰斷般緊緊攥著。
「可是——」
「我明白的啊。這真的,真的非常需要勇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超越任何舞台的困難演出。但——」我堅信地道,「你一定做得到,新島永遠」
永遠的眼一度大大張開,又垂了下去。
「我……認為你說得沒錯」她緩緩地,艱難地說,「我,必須要去維係。大家是那麼努力。雖然我真的不明白今天發生了什麼,但我……不想讓大家的『願望』消失。我——」
永遠,最後輕聲對我道
「我,認為自己必須要去」
「永遠」
強忍住摟她入懷衝動的我,點了點頭。
走向了大門的永遠,忽的,轉頭看向了我。她眼中已噙滿淚水,但她絕對沒有哭。
「要一直注視我喔?」
我點點頭。永遠笑了。
「隻要有你注視,我——」
就會永遠,努力的。
溫柔笑著對我這麼說過的永遠,走向了那絕無勝算的戰場。
其實我,才真的忍不住要落淚了。
以結論來說,永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奮戰過了。她先坦率的就成員因諸多事由缺席,僅自己獨自登台的事對觀眾們道歉。並在CD的輔助下,竭盡全力的演唱自己的部分。MC也幾乎全是即興的介紹著『甜蜜☆陣線』成員。
但即使這樣,她仍沒能消去觀眾臉上不知所措的神色。不過這點,我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們都是為目睹『甜蜜☆陣線』創立的瞬間來到的這裏。並不隻為看一個聲優,新島永遠。
無論永遠再如何熱情地介紹春香和舞,最重要的她們本人,卻沒出現在這裏。氣氛很是冷清,永遠在觀眾開始對那諸多事由胡亂猜測的嘈雜聲中,一直竭力微笑著。
我按自己答應永遠的,站在台角注視著她。
當她中途唯一一次語塞時,台下一個突然出現的巨大「永遠,加油!我來看了啊!」聲引來一片大笑,讓永遠得以恢複了場麵。我在心中對此無比感謝。
聽聲音我就知道。加油的是鐮倉裕之助。那小子如約來看活動了。
隨後永遠總算撐過了預定的時間。但直到最後,她都沒能抓住哪怕一次觀眾的心。當永遠在身後一片困惑的喊叫與露骨的失望聲中回到後台時,她才微哭了出來。
老姐輕摟住她,低聲說著「對不起」。
那,是場隻有稀稀落落的掌聲,絲毫沒將歌曲的優點,組合的優勢展示出來的出道活動。
據說,當天直接聽過老姐報告的豐國先生無言地一腳踹上辦公桌,讓老姐出去了。第二天,老姐將發剪到極短,特意將自己的失態刻在了身體上。而麵對這樣的老姐,名古地先生九十度的鞠下躬,無論過去多久都沒有起身。
而『甜蜜☆陣線』,隻剩下了尷尬的氣氛與絕望。
老姐淒涼的笑道,“說不定,會變回一張白紙啊……。”
後來,我聽老姐說,公司高層曾一度召她商議。不過說是高層,實際上與豐國先生獨裁毫無區別,可這位豐國先生卻相當震怒,據說弄不好,『甜蜜☆陣線』會就此直接停止活動。
覺得組合五名成員(雖說隻有東加一開始就決定不參加)中的四個都沒能站上舞台,的確是前所未聞的我,也變得仿佛斷了線的人偶般,沒了精神。
放學後,我無神地走在人行道上。
晚秋的現在,僅穿製服已經覺得有些涼了。
在某位先生對『甜蜜☆陣線』做出決斷前,我已沒了追逐永遠她們的必要。
而這與之前充實的反動,讓一種空虛而憂鬱的感情支配了我。
我向舞、春香、東加、千秋都發去了短信,回複的卻隻有千秋。
她在短信上說,『近期想見麵談談』。
我對隻有“談什麼呢?”的想法,卻不積極反應的自己,不由微苦笑了出來。放在平時,自己明明會積極回複“什麼時候見?”“過幾天就去找你”的。
暑假那會兒,我一直在想“我想幹什麼?”“我會成為什麼?”。並且覺得那一直模糊的答案,一定就存在於永遠她們的活動,存在於那我夢想著的組合裏。
可,組合卻連一次果實都沒結出,便要在雲中霧散了。
這事實,似乎莫名的讓我很受打擊。
如果說還有什麼值得慶幸,就是永遠還相對的有活力。她是組合中唯一一個站上舞台,曆盡辛苦奮戰著將『甜蜜☆陣線』的命運維係於一線的成員(如果不是這樣,我想豐國先生真的會不顧之前的投入直接解散掉)。雖說她對今後的發展當然會有憂慮,但暗中似乎對此很有自信。
另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永遠的父親,竟親自去了『甜蜜☆陣線』那場亂糟糟的出道活動。聽老姐說,他是與秘書一起站在會場角落中,注視著獨自登上舞台的愛女的。而老姐當天說過的『可能有件會讓永遠非常吃驚的事』,似乎指的就是這個。
一個父親前來觀看女兒登台本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考慮到新島家的情況與永遠父親的性格,卻讓人不由感慨萬千。
永遠的父親,恐怕是個本質上深愛女兒,人品也值得尊敬的人物。不過白手起家的他那有些不在乎感情的部分,以及極端注重合理性的傾向,成了永遠罹患男性恐懼症的契機。雖說永遠也竭力想親近父親,其父也以自己的方式想去理解永遠,但最終還是鬧得不歡而散,把永遠托付給了老姐。而我正是因此,才得以與永遠相遇。
可正是這位父親,在百忙中抽時間來觀看永遠的表演了。
隻是想到“他是以什麼表情走進那泛濫著充滿宅元素的影像與招牌壞境中的?”我就不由得有些好笑。恐怕他一直都繃著臉吧。
最後,這位父親隻與老姐打了個招呼,沒有去見永遠。但這位父親之後發給永遠的短信,讓我深感敬佩。
『我認為這非常需要勇氣。你很了不起』
文雖簡短,但如果不徹底理解當時的情況,是絕不可能寫得出的。這位父親,給了想憑一己之力挽回失敗活動的女兒,正當的優秀評價。讓我不由覺得,他果不是普通人。
另外,當永遠看到這條短信時,她露出了我未曾見過的幸福表情。我不禁在想,永遠與她父親再次共同生活的日子,或許不那麼遙遠了。
在那難以挽回看不到未來的狀況下,還有著這樣的希望。
可除此以外……。
憂鬱地想著這些的我,不由得長歎一聲。
「正午!變得有空兒了嗎?」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我回過頭,是鐮倉裕之助。
帶著我不知到底有什麼這麼有趣開朗笑容的他,「既然有空就和我去卡拉ok玩會兒好不好?嗯~,一直孤零零的人家好寂寞呢!」以一種可笑的興奮抱住自己全身扭動著。
我眯起眼,「……我可覺得還是別在大馬路上做這種事的好吧?這附近,可有優秀的警官在巡邏的」隨後想起那次活動,「對了。謝謝你上次為永遠加油。真是幫大忙了」
而再次以難以理解的興奮笑起來的裕之助,「別在意,兄弟!」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與裕之助,來到了暑假和永遠、春香、舞一起去過的卡拉ok。在最初的差不多一個小時,我們彼此都狂歌直至嗓子冒煙。等放鬆下來後,便聊了起來。
其實我心裏明白。裕之助他,一定是感到我精神上已經陷入死胡同,想要若無其事的為我打氣才把我拉來這裏的。在對裕之助提出的宅話(我也已能理解不少,但還是比不過這小子)的調侃和吐槽中,我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當去自主飲料區添過第三次回來時,話題轉到了學校的朋友上。
因為繁忙,我最近一直沒時間與赤澤、川口他們一起玩兒,而裕之助則開始頻繁地和他們混在一起了。
「赤澤長得可怕不過是個好人,川口對朋友也很好呢」用吸管喝著可樂的裕之助說。
以前他總是害怕外表溫和卻有著危險一麵的川口,不過這似乎已經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