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各得其所商與參(3 / 3)

“她就是一憤青,你雅致你的小資,別跟她一路不就得了?”

“他就是一小白臉,你奮鬥你的,貶死他不就完了?”

臨近歲末,緊張的氣氛開始在畢業生群中凝結聚集,設計打印自薦書、編造輝煌的簡曆、收集用人信息、購置求職行頭、學習麵試技巧……通常極大地忽視了情感世界,等到大家意識到花哨的冷戰已經持續得過於曠日持久時,已經到了“世界格局發生根本性轉變”、快不可收拾的時候。

“草,你再在我麵前提包子,我跟你急!”

草冤枉:“誰跟你說吃的,我在問你阿哨耶,嗚、嗚……”被冰一把蒙住嘴,倒拖到一邊去了。

“包子的意思是,阿哨的本事比食堂包子的餡還少,臉皮卻比包子皮還厚。”冰對草進行時尚用語啟蒙教育,“這次戰爭級別有點高,先去找阿哨好了。”

“好啊,”草馬上笑逐顏開,“正好今天還沒吃東西。”

任何時候都需要分工合作,比如現在,哨說、冰聽、草負責吃,就很默契而且和諧。

“還不是找工作的事?我不過是讓她去麵試,她跟我別扭、跟我掰。還是我爸賣的老麵子耶,大家都下不了台。是,我是背著她托的我老爸,我是想給她一驚喜嘛,到她那裏怎麼就成了包辦代替,成了我剛愎自用、目中無人。我告你們,她就是有病,好心隻當驢肝肺。當初我倆剛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出去吃飯。我打車去吃個一兩百塊,本來就是小意思嘛,又不是特意因為她擺譜,可她每次都不開心,還吵。後來,我就是為了她才吃了兩年的學生食堂,吃得我腸痙攣胃萎縮。我們家條件好又不是我的錯,有好條件為什麼不利用呢?”

那個白癡草居然一迭連聲地附和阿哨的怨詞:“沒錯沒錯,她就是容易曲解別人的好心,大一的時候我要送她……老公,你又虐待我了。”

“我打你個不長記性!”冰很泰然地收回筷子,“阿哨,你又不是昨天才認識花,你要實在沒有腦細胞可用,至少也動動你的頭皮屑,理解一下她好不好,花兒就是人窮誌不窮、命不強心強的人嘛。大一時報貧困學生資助,東大門檻高,貧困地區能考來的不多,所以粥多僧少,報的都能拿點,可她就是死活不報……”

草證明補充:“對啊。當時冰兒給她填了表,結果被臭罵了一頓,表也撕了。虧得冰好脾氣。”

冰作了個卡脖子的動作,草就自覺住了嘴。冰接著道:“還有啊,我們701宵夜,從來都是輪流做東,草請吃外賣的龍蝦閘蟹,花就請瓜子蠶豆,誰都不能輪空。你又不是不知道。”

哨是被燒糊塗了,不過腦子就回話:“我知道啊,那又怎麼樣?什麼意思啊?”

冰隻有哀歎的份:“我說哥哥,你肩膀上費力扛的是什麼?腦瓜子還是糨糊桶?這事關她的尊嚴耶,她要跟我們平等地過大學生活。就這意思!每個人都有驕傲嘛。”

哨不為所動地冷笑:“可要強不是這麼個要強法,你知不知道她搞得我好緊張好累啊。有沒有人替我想想?我自己工作還沒落實,用家裏的關係先照顧她,她還攻擊我門道不正。是,我除了關係什麼也沒有,可是她連關係都沒有。現在我也不管了,大家一拍兩散幹淨了,她有能力,學業也好,還有工作經驗,好,有本事讓她自己找個像樣的工作試試。你們慢慢吃,我走了先。”

草和冰吃了癟,相對著仰天長嘯,歎零丁洋。草猛然想起,衝著遠去的背影呼籲:“要記得買單啊!”

最後一個平安夜晚會開得很冷清,就幾個學生幹部自己在折騰。臨近考試、臨近畢業,前途茫茫、人心惶惶,701也是一片雲愁霧慘。晚會後花和冰坐在女生樓頂,無所用心地灌飲料,用蒼老的心俯視學弟學妹們裝聖誕老人。

“還是草幸福,鑽牛博的研究生樓去了。”冰感慨。

“是啊,你看她整天幸福得那熊樣!你還記得她‘失戀’那會子哭得嗎?真是天上人間!”

冰乘機教育花:“人家的可愛就在這裏,熱戀和失戀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率真。有淚就流,有屁就放。不像你那麼虛偽,淚從來不在人前流,逞什麼強!”

阿花以攻為守,不屑道:“得了吧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還會躲起來偷偷哭,可你呢?你一個人的時候淚都不肯流。草是馬大哈,她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為什麼變得玩世不恭?是不是因為申申如君?”

遠冰摁住花就灌汽水,嘻嘻哈哈地鬧:“小蹄子,我灌你個淚流滿麵!”

鬧完了,重坐定。冰仰著頭望天,天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她的心也輕飄飄地空洞。無意間扭頭一看,花的臉上水光一片,冰默默地看她的淚在臉上歡暢地淌,心裏傷感又羨慕。人都有堅持不住的時候,心裏有淚總會流出來,流不出來的就不是淚,而是血了。冰的心裏,隻有血,沒有淚。“他”走了快兩年了,她從來沒有為“他”流過一滴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