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成了遠冰的別墅。她大張旗鼓地呼朋喚友、烹羊宰牛鬧通宵。雖然快要考試了,但也快放假了,年底的好日子本來就比較多,從11月11日的光棍節開始,感恩節、平安夜、聖誕、元旦、加上不定期的完蛋(各科考試日),撩撥得人心惶惶,意動情迷。年輕不狂更待何時?尤其難得的是還有這麼一個自由空間,“冰,你真的很合適當記者,居然什麼樣的狐朋狗友都能結交到。不錯!”於是花草板凳們、還有如晦博士之流、板凳的各色各國男友,便在這山間,夜夜笙歌朝朝醉地狂歡著。至於她的生日就更不待言了,鬧了一夜。
“音樂聲小點!我什麼都聽不見!草閉上你的嘴!什麼?”冰跌跌撞撞出了房間,關上門才聽得見手機,“你現在在學校?太好了,你到山上來,我們在party!就是上次生日晚會的那個地方。忘了?那我到臨鶴湖去接你,或者你順著湖邊的青石台階往上走,最盡頭唯一的一個小木屋就是了,門口有樹梅花,很好找的。”
“遠冰,我特意抽空回來一趟,就是想跟你好好談談,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到我家來。我等你。”申如在電話裏說。但是冰沒有全聽到,門被風吹開了,灰藍色的爵士樂山洪爆發般洶湧而來,小板凳的男友還在叫:“小冰,快過來下聖旨,有個人我們搞不定!”
“太好了,我也正想跟你談談,好吧就這樣啦,你快過來,這裏好多朋友呢。Bye。”
一語未盡,人已經被小板凳的男友拖了進去:“如晦兄拒不回答,交給你發落好了。”
年輕人在一起總興致勃勃做無聊的事,今天挖的坑是:你愛的人變心了,你怎麼樣?阿草最沒出息,她會求人家回來的,實在不行再痛哭一場,然後開始新的戀情;阿花自來瀟灑,要甩的比對方還快,從此形同陌路;小板凳無所謂,反正後麵排著的還多;小板凳的男友會跟情敵決鬥;牛博最正確也最無趣,聲稱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說了等於沒說。
“冰,你會怎麼樣?”
冰的舌頭向來不打結,咪咪笑著張口就來:“閹了他。”大家嘩然,哄堂叫好。
在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通牒下,拒不交代的如晦也繳械了:“我會等她回來,如果她回來,我們就像什麼都沒發生。”
眾人都搖頭:好沒出息的答案。冰追問:“那如果她不回來呢?永遠都不回來了。”
“那就一直等下去,當然還要祝福她。”如晦一如既往地不可救藥。
“哇塞,”草叫,“不會吧,我還以為你們研究生都是心性多高的呢,怎麼會這麼犯賤?拜托你稍微照顧一下自己的自尊心。”
如晦抗顏辯道:“是你們問題的前提決定了答案。你們問的是‘你愛的人’如何如何。真的愛一個人時就談不上自尊心了。因為愛一個人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注重尊嚴說明你愛自己。愛自己和愛一個人都不可少,但是之間應該有個平衡……”
他擺開了長篇大論的嚴肅架勢,現場一時冷了冷,眾人有點麵麵相覷。冰毫不含糊地一揮手:“來來來,大家跳舞,草!換一張唱片,要動物凶猛一點的。”
申如被不由分說掛了電話,就像吃魚吐刺的時候,被一拳打了回去,魚骨頭誤入喉嚨深處,咽不下又吐不出,卡著又傷喉管。簡單地說,就是如鯁在喉。他憋了半天,到底還是忍氣吞聲地往臨鶴湖去。冰當然沒有在湖邊接他,他出門的時候心煩意亂的,穿的衣服不合適,現在才覺出冷來。
申如出現在小屋門口時,世界居然一下子停頓了。這就是明星效應。
大家都站了起來,草兩手抖抖地關了音響,請申如進屋裏坐,被禮貌而堅決地拒絕了。
現在遠冰和申如站在梅樹下,申如皺著眉:“怎麼又是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