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這樣很不雅觀,知道嗎?”
“我為什麼要雅觀?吃飯是為了飽肚子,又不是舞台表演!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我跟你吃西餐從來沒有飽過,每次回家還要補一個五毛錢的烙餅子!你少跟我玩高貴好不好,告訴你,這些虛禮我都會,但這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也不是我喜歡的部分。”
“你聲音低一點。”
這裏的侍應生都是非常訓練有素的,所以他們都沒有聽見任何爭執地把頭扭開了。一頓好生高雅的西餐就這樣不歡而散。
這麼多天來,遠冰是第一次這麼早就回宿舍,被草兒很是大驚小怪了一番。
阿草是701鐵定的留守女士,幾乎從不去教室自習,圖書館的門對哪個方向開也搞不清楚。她學習的時候一定要用三個厚實的靠枕,墊得舒舒服服的,一邊吃零食,一邊翻書,不時說幾句話,困了都不用動,直接閉上眼睛就行了。事實上,她看書隻要超過半小時,十之八九就是這個雙手捧書、眼睛一閉的後果。
大多數時候,她像一個單細胞動物,但過了秋天,就更像一頭熊,早早開始冬眠了。草曾經抗議說,為什麼不說她像蛇呢,蛇也冬眠的。可冰說了,蛇她見得多了,可這麼肥的蛇卻從沒見過,花兒更是永遠不會用“美人蛇”這樣的褒義詞來形容草。這年頭,大家活得都不容易,要是不借著打擊別人來刺激刺激自己的自信心和自尊心,這日子可怎麼熬啊。
“哎呀老公,你可回來了,我今天是守了一天的空房耶,現在終於見到一個人了。”
草早上醒來的時候,房裏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這直接導致她那個極大的新聞憋了一整天,直到現在,嘴都要閉臭了,現在急著要報告。
冰啃著五毛錢的烙餅子,用白開水灌。“這不能怪我們啊,要等你醒來是什麼概念你知道嗎?地老天荒耶!”
“少來啦,喂我跟你說,你記不記得昨天熄燈前兩分鍾,小板凳上chuang時掉了個東西下來,是我揀給她的。”
冰倒到床上,有氣無力地呼天搶地:“天啦,不至於吧,就算作好人好事也不要這麼誇張嘛,你不過是去上廁所路過,舉手之勞而已,雷鋒阿姨。”
“去死吧你!不是啊,我是說,你猜她掉的是什麼東西?”
冰不感興趣,勉為其難地胡謅:“搖頭丸?鑽戒?月光寶盒?日本遺留的毒氣彈頭?”
“不是啊,是那個……那個……套……哎呀不是手套啦,就是……避、孕、套!”
最後三個字一出來,聽的人說的人都騰地紅了臉,互相不敢看。冰在心裏毒罵:這個白癡!知道難聽,遣詞造句還不注意一點,要是說成“安全套”,聽起來到底不那麼刺耳。靜了片刻,遠冰還要逞強,作涉世極深狀:“你知道什麼?現在都這樣,有什麼了不起的。”
“真想不通,現在的女大學生怎麼都這樣!?”草大惑不得其解。
遠冰抗議:“奇怪了,你怎麼不說現在的男大學生如何如何啊。沒有男的,女的怎麼可能單獨……那樣。”
“倒也是。哎對了,你怎麼說得那麼輕鬆啊,是不是你跟申申如君……”
冰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跳到草的床上,騎在她身上,要不是手機及時響起,一準就製造了新的一起校園命案。
“高如晦?……哦,記得記得,你好你好。……沒關係啦,遲到一點點而已,其實跟你沒關係。……好啊,反正我也差不多每天都去方老板的書店。好吧明兒見。”
放下電話,冰兒問草:“你說,如果我移情別戀怎麼樣?”
阿草好像看到了天地大碰撞:“沒毛病吧你,你是跟申申如君耶!申申如君你知道嗎?你移情別戀誰啊,這個打電話的什麼汙穢嗎?搞汙穢還是搞誤會?”
“高如晦!當然不是啦,我們今天才剛認識。哎呀,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不爽、不痛快,沒有那種生命力張揚、渾然天成的感覺——喂,你在幹嘛?”
草抱著磚頭似的字典猛翻:“我要查‘不可理喻’這個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