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訣正在為青黛準備大婚的嫁衣, 殿中鋪滿了無數種紅色的綢緞,上好的繡娘,反複修改的樣式, 她親自帶人選料,上麵的蛟珠、翎羽、翠玉, 皆是精心挑選, 確保每一顆都是精品。
青黛看完很喜歡,穿上也合身。
但是她的性子太跳脫,總是晃得裝飾“叮當響”, 顯得一點都不莊重。
霖嵐提議,“要不還是免了這些複雜的東西,隻保留打頭的那幾件。”
青訣看完也覺得是,免得大婚叮當響,惹人笑話, 就做主幫她改了下裝飾。
除去嫁衣,還有好多需要準備的東西,青訣看得頭痛,感歎:“霖嵐,還好有你幫襯著, 不然這麼多禮節我一個人真搞不定。”
“盛柳宗為書香門第, 府中規矩眾多,東西是複雜了一點。”霖嵐正在清點東西, 忽然頓了一下, “宗主大婚的時候,想要什麼樣的排場?我好提前幫你準備準備。”
青訣連忙擺手, “不要排場,要什麼排場。就一頂轎子做做樣子得了。”
霖嵐卻固執不肯, “就算不大辦,該有的環節也不能省,你可是青雀宗的宗主。”
可是她要嫁的人並不能公開其身份,她知道這門婚事不能大辦,有的也隻是周圍人一句祝賀而已,但是這樣也足夠了,排場不重要,人也不在多,大家都開心就好。
青訣倚在椅子上,玩笑道:“我都不想辦婚事了,就幾個好友一起喝杯酒,我就跟子彥祭拜祠堂,就當這婚事成了,以後我就到處去遊曆,這樣不也挺逍遙自在的嗎?”
霖嵐垂下深眸,“宗主可不能就這樣隨便嫁了,周圍人會傷心的。”他說完就離開。
霖嵐走後沒多久,一隻小狐狸找上門了。它探著雪白的狐狸腦袋,見周圍沒人,踮手踮腳進殿。
殿上擺滿了婚嫁之物,紅色的嫁衣最為顯眼。它伸長著鼻子嗅了嗅,一股子愛情的酸臭味。
青訣還在核算名單,一隻軟軟的狐狸落在她身邊,勾著惑人的狐狸眼,搖晃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尾巴,輕輕舔舐著自己的爪子,“青宗主這是要嫁人了嗎?”
青訣停下手中的筆,“不是我,是青黛。”
狐狸輕笑了兩聲,化作人形坐著她的位置,“青宗主是不是也快了?到時候,我還得送青宗主一份厚禮……”他軟若無骨地依靠著扶手,“畢竟你都這麼大方,作為你的合作夥伴,我也不能小氣。”
還說自己不小氣,最摳門的就是他。
青訣和他做生意,永遠都是自己在吃虧。
“那盛老板,送我幾間鋪子作為大婚之禮,不過分吧。”
她的要求也不算過分,盛如玉爽快答應,“行啊,我親自給你選地方,給你換塊招牌,如何?”
青訣樂了,“好,還是盛老板大方。”
“最近我聊盛齋的生意都不太好,多虧你那百分之五的分紅,幫我續了口命,我們這些做狐狸的,都是懂得知恩圖報的。”他搖晃著身姿,語氣半開玩笑:“若非青宗主已經有了心儀之人,讓我以身相許我都是肯的。”
青訣咋舌,“不愧是生意人。”
隻要能賺錢,就沒有他做不出的事。
盛如玉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他身上有股狐媚子的氣息,一靠近就沾染上了。他挑著狐狸眼,慢悠悠地搖晃著扇子,在她身邊吐氣如蘭:“不過青宗主上次交給我的事,我倒是有了點眉目。”
青訣的名單寫到一半,再次放下筆,“你找到方法了?”
她為了去除蝕骨花留下的印記,看了很多的古籍,找了很多的人,就是想要在大婚之前將它去除,原以為已經無望,誰知道這隻老狐狸還帶來了好消息。
“青宗主上次承諾我的,可還算數?”
他想要學習《喚靈訣》前四重:香息、耳聽、靈語、問心。
青訣有些遲疑,“你非我青雀宗弟子,按理說不合規矩。”
盛如玉笑,“青雀宗的心法,根源在第五重結契,我隻學前四重,不算壞了規矩。”
青訣開始思量,“你讓我想想。”
“我學這些也並非想要竊取青雀宗心法,隻是希望能打開我的靈識,讓我離成仙更進一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外傳。”他勾勒起狐狸的笑容,商人本色又顯現了出來,“再說了,你不想要去除蝕骨花的方法嗎?”
思量完畢,青訣點頭同意了,“那你就跟著林霄學吧,他正好學到第四重。”
盛如玉露出滿意的微笑,他抬起柔軟的手指,指尖輕點出一道水波,在水波之上浮現出畫麵。
“在天海相接之處,有一種草,為斷絲草。服用後,便會斬斷刻字之人在你心裏留下的痕跡。蝕骨花之所以根深蒂固,其實源自人的內心,無法遺忘,而這種草正好可以扒出心中執念,服用後隻需將傷口削去,便可以徹底根除。”
青訣恍然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這種草現在還有嗎?”
盛如玉笑著露出狐狸眼,“你若是需要,我可以馬上派人去采,不過當中產生的費用就需要青宗主支付一下了……”
還真是生意人。
青訣沒有猶豫,“可以。”
盛如玉起身,青訣忽然想到什麼,“盛老板,幫我采兩支吧。”
他露出了然於心的笑意,“看來青宗主年輕時候的風流債,還不少啊。”
青訣尷尬,“慚愧慚愧。”
送走盛如玉,青訣繼續寫禮單,特意在最後一頁添上了“齊陵”二字。
寫了沒多久,青黛又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宗主,我還是覺得很心慌,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天聽你們說的都挺有道理,可我一想到要嫁過去,心裏還是慌……”
青訣對她這樣已經習以為常,“你若是還覺得心慌,就出去走兩圈,多跟柳榆聊聊天就不慌了。”
“宗主說得對。”青黛趕緊又跑出去。
青訣手下的名單已經寫得差不多,正好休息一下手腕,從外麵拿請帖回來的鄒子彥一進殿就皺了眉,“怎麼有股騷狐狸的味道?盛如玉那隻老狐狸來過了?”
“嗯,他來閑聊了幾句。”
鄒子彥放下一大疊請帖,不滿道:“他怎麼還敢來?嫌狐狸尾巴太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