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舜華邊說邊將金簪重新遞給皇後:“這本是楊昭儀給女兒日後相認的憑證。我想缺失的那一半,應該還在楊昭儀手中。當年,燕哀帝禪位前,陛下是多麼期盼一位長子,殿下您是知道的。而楊昭儀也知道,以她舞姬的出生,要想被陛下接入府中,生下這個長子是多麼的重要。”
皇後默默摩挲這金簪上的細紋,陷入沉思,她也是出身高貴的世家女,若非為了子嗣,當年她怎麼可能屈辱的接受一個舞妓出身的女子進府,長子非嫡,一直都是她的恥辱和心病。
“陛下知道此事麼?那個女嬰呢?”
“殿下,陛下雖然期盼長子,卻不會抱養別人的孩子。至於那個女嬰——”
郭舜華又咳嗽幾聲,喘息了一會兒,漠然的看著窗外:“可惜啊,無父無母的孩子終究福薄,沒過多久就過世了。”
“你以為陛下會和本宮一樣有耐心聽你編的故事?”皇後突然冷笑起來:“魯王和楊氏深得聖寵,那個女嬰又死了,隻有一個破簪子和一個老嫗的話,你覺得陛下憑什麼要相信本宮?”
“不需要讓陛下相信,隻要陛下起了懷疑,魯王就和太子之位無緣了。咱們英明神武的至尊,從來不信別人說的話,隻信自己查的事。”
皇後聽郭舜華說完,靜默半日,突然攥緊金簪,起身轉身向屋外走去。
郭舜華沒有料到皇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她急急追上前哽咽道:“姊姊,這世間我隻掛念兩個人,所以我隻求兩件事。”
“第一件,我死之後,求姊姊能繼續照拂頡兒,至少要讓他如同現在一般衣食無。第二件,羅氏宗祠祖墳已經被毀,我死之後,請姊姊在城外雲闕山南坡上為我擇一塊棲身之地,若他還有歸來的一日,我想再遙望一眼,了卻此生癡念。”
身後女子的哭求之聲響起,皇後停下腳步聆聽,待話音一落,還是不發一言,抬腳便走。
郭舜華忙追上去,扶著門廊喊道:“姊姊——”,無人回應。
“殿下——”,皇後加快了腳步。
“齊六娘——求求你!”身後女子嘶啞絕望的哀求之聲傳來。
齊六娘?皇後一愣,她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呼了?當年那麼多人喚過她齊六娘,可是至今沒有人能喚的有他那般動聽。
她手足無措間,一個從天而降的人已將受驚亂撞的馬兒製伏,馬車韁繩被重新遞到車夫手中時男子如珠玉般溫潤的話音在她耳邊響起:“原來是齊六娘啊,失禮了。”她好奇的掀開車簾,一眼成癡。
皇後邁向前的腳步一頓,並沒有回頭,隻是冷冷開口道:“本宮會照拂頡兒,也會——成全你那點可憐的癡心。”
郭舜華渾身一鬆,笑顏舒展,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夫人——”
“阿娘——”
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傳來,郭舜華卻漸漸什麼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