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人的樣子應該是王府裏的人,這鎮南王府也太奇怪了些,不是囂張跋扈愛欺負人的江別情,就是眼前這個完全不會處理傷口,仿佛恨不得他自己能死更快的男人。
簡直一個比一個更能給她找麻煩!
“難道不知道你這樣是會死人的麼?”單雲溪的臉上帶著微怒,絲毫沒有因為那人驟然散發出來的殺意而收斂。
那人一雙冷若冰山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那裏頭是比最深的黑夜還要深沉的墨色,無窮盡的大海藏於其中,不過是一個眼神便淹沒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單雲溪初始的微怒。
她在看見這雙深若沉海的眸子時,忽然愣了一下,先前的情緒盡數褪去,成了訝然。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他黑色的長發垂下來,有幾縷落在肩上,順過去是硬朗對稱的鎖骨線條,再往下……卻都是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口。
單雲溪看著他的傷口,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身上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傷口,而且很多甚至是曾經可能致命的傷口……
她咳嗽一聲,像是在遮掩自己先前的失禮,也是在遮掩她一瞬間的驚豔,指了指他的肩。
“你這傷口還流著血,怎能往上麵澆水。”
單雲溪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打量著他臉上的神色。
那人的眼神透著浸骨的寒,他順著單雲溪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傷,複又抬頭看向單雲溪,看樣子並沒有輕易相信她。
也沒有要聽她話的意思。
見他沉默著沒有說話,單雲溪隻好上前去,她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向那男子。
“你要做什麼?”那男子緊了緊眼睛,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醇厚,就如同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沉穩威嚴,還帶著些許的不容置疑。隻可惜配著他冷得像數九寒天的臉色和眼神,原本的好聽也嚴峻了幾分,變成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他深沉而銳利的眼神令人沒有回避的餘地,引得人隻能照他的話和他的心思來回答。
當然,單雲溪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我就是想將這玩意拿下來……”她的眼睛看向那男子手上澆水的木瓢,緩慢而謹慎地伸手過去,終於握住了那人手裏的木瓢。
與此同時,她也稍微觸到了那男子的手。那男子雖然立即就放開了木瓢,單雲溪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手有些微熱。
單雲溪立馬皺起眉頭,這很有可能是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熱。
她不再耽擱,動作利落地將木瓢擱在一邊的架子上,又拿過一旁幹淨的布帛輕輕按在了男人背後的傷口上。
“你別緊張,我隻是想幫你看一下傷。”單雲溪可能也意識到了自己先前的魯莽。
按照古人的思想,她這麼不管不顧地衝進來,而且還是在人家洗澡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嚇死人的事情!
這要是換做一個女子可能早就大喊著暈過去了,幸好眼前是個男子,還是個長得挺好看的男子……
這個想法轉瞬即逝,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他肩背那道長長的刀劍砍傷上。
當她用布帕按他傷口上時,那男子微微皺了皺眉,他背部的肌肉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女子,在無人的深夜,見到他這樣的傷口居然絲毫不驚訝,甚至還說要幫他看傷?
他遇過無數在他遭受打壓時落井下石之人,還有許多當麵稱兄道弟卻在背後拔刀之人,卻偏偏沒有一個在他苦難之時雪中送炭的人。
要說這女子沒有一點別的心思,他是說什麼也不信的。然而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和沉穩性子卻沒有讓他立馬將人拖出去殺了,而是靜靜地看了下來。
他倒要看看,這王府唯一一個新來的女子,這位單家新提拔的庶女,到底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能耐。
她的神情十分認真,微蹙的秀眉上帶著些不容拒絕的執拗。
在她的眼中似乎已經不存在眼前的這個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傷口之上,連一眼也沒有再多看這俊美的男子。
她仔細查看著男人身上的每一處傷口,大大小小一共有七八道砍傷,最嚴重的是右肩上那一道七八厘米長的口子,裏麵的血肉全翻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