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同許沅在記者席上找了位置坐下,前後的位置也很快被人占滿。
“學姐,知道今天的辯方律師是誰嗎?”琅嬛將手中的筆記本翻開。
許沅將鼻梁上的眼鏡向上一提:“是paul。”
“許誌達?”琅嬛驚訝,“你表舅?”
“是啊。”許沅翻了個白眼,似乎對她表舅這次的行為萬分不滿。
“你表舅是大狀,怎麼會幫這個嫌疑人我記得他好像沒什麼錢的。”
不怪琅嬛不解,許誌達,也就是許沅的表舅,是港城有名的大狀,他的客戶都是非富即貴,怎麼會為官塘這個劏房裏的小子出山。
“那你又知不知道今天的檢控官是誰?”許沅反問。
琅嬛點頭:“這個我聽說了,是江程美蓮。”
“是啊,江太太近幾年沒輸過一場官司,我看我表舅這次很難贏了。”許沅頓了頓又湊到琅嬛的耳邊,“我聽我表弟說,是盛和幫的人來找我表舅的。打不打得贏沒關係,隻是這個案子在庭上絕對不能和盛和幫扯上關係。要知道,這個嫌疑人的底不幹淨。”
“無法無天。”琅嬛罵道。
“喂!”許沅一把拉住她,天知道這公眾席上有沒有幫派來人。
“梆、梆、梆”三聲清脆的木頭敲擊聲,法庭上所有人都靜穆起立。一位五十來歲左右的男法官推門而入,在場所有人向他鞠躬。待他坐定後,刑事檢控官江程美蓮同辯方大律師許誌達上前與他簡單溝通幾句後,陪審員也進入法庭。
事務律師席後是柵欄圍起的被告席,這起連環凶案的犯罪嫌疑人包某某將在這兒經曆長達半年之久的“馬拉鬆”式審理。
法庭內是不允許拍照、錄音,但記者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投降了柵欄之後那張蒼白的麵孔想記住他的麵目,等報道時用盡修辭描述他可憎的模樣。
包永宏相比半月前在公眾前的露麵,似乎消瘦了不少,原本臉上因油膩而鼓起的囊腫也消退了不少。隻是他眼神依舊陰鬱,半垂的眼眸掃過公眾席,嘴角露出一個陰險的微笑。
“變態。”許沅打了個哆嗦,在琅嬛身邊默默評價。
庭審在兩點正式開始,法官在核實完被告人身份後,向被告人解釋了這一次他被指控的罪名是奸殺十六歲的中國籍女子蔡某。這樣的謀殺案是重罪案件,來圍觀的人都盼著能等來法官的死刑宣判。
“被告,你是否認罪?”法官望向被告席。
一陣沉默,包永宏似乎像是放空了一樣,對於法官的提問充耳不聞。
“被告,你是否認罪?”
第二次的提問似乎讓包永宏回過神來,他幹巴的聲音像嗓子被撕扯過後發出的一般:“我不認罪。”
“好,那請公訴人開始發言。”
律政司的刑事檢控官江程美蓮站起身,朝著法官同陪審員各鞠了一躬:“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相信雖然庭審剛剛開始,但是這起持續了半年多的連環謀殺案大家都有所了解。1990年2月12日晚十一點,被害人蔡某的遺體在官塘廢車場外的排水渠內被人發現並報警。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傳召控方的一號證人入場。”
法庭的門再次打開,由法警領著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進入法庭。
江程美蓮麵朝著那位略顯緊張的老人:“陳伯是吧?”
“是。”陳伯瑟縮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
“不用緊張,你隻要照實回答我的提問就可以了。”江程美蓮露出一個微笑,“陳伯,你是在興水路的停車場做工是吧?”
“是,我在那邊看門。”
“今年2月12號晚上,是不是你在停車場當班?”
陳伯飛快地瞥了一眼朝他提問的檢控官:“其時,時間這麼久,我也記不太清了。不過,那天晚上半夜的時候,來了很多警察,就是就是因為在排水溝那兒發現了一個女仔。”
“陳伯,那天晚上警察是不是有找過你問話?”
“是,是有找我問話。”
“你是不是告訴他們,你在當晚9點左右的時候見到有人從那個廢車場走過?”
“是,我有說。”
江程美蓮離開席位,緩步走到證人席的一邊,微微俯身:“請您告訴我,那個人是否就在這個現場?”
陳伯的眼神不自主地朝著被告席看過去,見到那孩子陰冷的目光,又慌忙撤回:“在在的。”
“好,那請您指給我看,當晚你見到的人是庭上的哪一位。”
陳伯猶豫了片刻,枯瘦的手指向被告席,眼中是恐懼與悲涼:“就是他,宏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