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盛暑天,申時突然下起瓢潑大雨,一行人匆忙在山間找到一座破廟避雨。
一個時辰後驟雨初歇,山風濕涼清新,山中靜謐安逸非常,一條小道崎嶇不平,鑲嵌許多坑坑窪窪的水坑,布滿馬牛羊的蹄印與糞便,如此泥濘不堪的山中小道一個少年策馬飛馳而過,如履平地。
少年一身黑,黑發、黑衣、黑靴、黑麵具,後背一把二指寬三尺長通體黑色的劍,劍鞘未裝飾一物,漆黑無一絲雜色。
少年的胯下是一匹全身棕色的馬,頭上有一撮黑色的鬃毛,高高揚起的四蹄也是黑色的,如疾風過境,讓破廟裏暫做休整的一行人驚訝不已。
“如此凡馬,在這種泥濘小路上騎這般快,這人是急趕著投胎嗎?”
一名少年從假寐中驚醒坐起,聲音略帶驚訝和憤怒——驚訝於騎馬飛奔的人在泥濘小道上騎那麼快、憤怒於馬蹄聲驚擾他人,嗓音稚嫩又清脆,聽聲音不過十三四歲。
少年話音將落,他身旁的護衛二人立即結陣防禦,另有兩名護衛警惕探向廟外那人。
“慎言,小八。”
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低喝一聲擋在少年身前,神情嚴肅,警惕廟外的動靜,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嘶啞。
馬蹄聲漸漸遠去,一慵懶男聲道:“出門在外,小八莫要如在家一般毫無顧忌,那馬是普通馬,人卻不是普通人。”
“那人有何特殊之處?三哥、四哥為何如此謹慎?”少年不解問道。
十三四歲的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覺得兩個哥哥謹慎過了頭。
“你還記得這兩年陳夫子一直掛在嘴邊讚不絕口的‘白仙士’嗎?”慵懶聲男子看著少年淺笑道。
“就是他?!”少年驚訝不已,稚嫩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近兩年來,無論是處江湖之遠的白衣,還是居廟堂之高的達官,茶餘飯後無不津津樂道一人——白仙士,有人說薩拉格鬥城親見他是一位血氣方剛的英氣少年,也有人說汨原雪山親見他是一位臨危不懼的滄桑中年,甚至有人說甘地大沙漠親見他是一位生命垂危的暮年老者……傳言各式各樣,隻可惜白仙士永遠戴著一張烏漆墨黑的麵具,無人看到他的容顏,也無人知曉他的身份。
“三哥如何斷定那人就是白仙士?陳夫子那種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老學究讚不絕口的人怎麼會是剛才那樣的普通人?”
“普通,也是分參考係的。”慵懶聲男子輕笑一聲,手中把玩著毛筆上的玉墜,“小八,你仔細回想一下陳夫子對白仙士的研究與評價,這‘白仙士’與天下盛傳的其他非世家出身的仙士有何不同?”
長得醜?
修為高?
性格壞?
“身份是個迷。”少年凝眉思索一會兒,茅塞頓開,“其他仙士的身份、祖籍皆可查詢,他們巴不得揚名立萬、光宗耀祖,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呀,萬一那白仙士是個棄兒或是孤兒……”
“你錯了小八,身份是個迷,往往才是最大的問題。”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出言打斷,聲音疲憊沙啞,“修行靈術達到一定境界可一日千裏,容顏永駐,普天之下,無論是天潢貴胄還是山野村夫莫不向往,若一朝羽化登仙,必是流芳百代。那麼,白仙士為何要隱瞞身份與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