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美抬頭看著麵前的醫生,猶豫了幾分,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他現在的情況,咱們醫院有控製的把握嗎?如果沒有,是否能通過醫院這邊的渠道聯係到市中心的醫院?”
醫生愣住,但很快又明白了桑美話裏的深意。
所謂不知者無罪,桑美並不知道他是穆瑾言從B市調來的醫生,且身份特殊。
那醫生隻是退了退鼻梁上的眼鏡,淡笑著問道:“戚小姐是想要替穆先生轉院?”
他對桑美的印象很好,大多時候她都是將關切落到的實處,與那些隻會做表麵功夫的鶯鶯燕燕好得太多。
雖這樣有些駁對方的麵子和懷疑對方藝術的嫌疑,但事關穆瑾言健康的問題,桑美根本不敢怠慢,“是的呢。”
莫澈沒明白她的深意,還以為桑美這是不想管穆瑾言,要直接將他送回去。
他立刻跳了出來,指著桑美的鼻子開始指責,“唉,我說你這女人什麼意思?虧他拖著傷的趕過來,結果他現在一有事,你跟燙手山芋似的甩啊。”
桑美沒有搭理他,看著醫生,“醫生,您看如何?”
醫生倒是沒計較桑美的懷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地解釋道:“隻是傷口感染發炎,處理好消好炎就不會有問題。”
桑美盯著他,仍就不是很放心,“真的嗎?”
“當然。”醫生點了點頭,視線掃了眼病床上的穆瑾言最後又移到桑美的身上,“不過目前病人身體虛弱,情況多變,可能需要有人在旁邊密切觀察這些變化。”
桑美跟著接了下去,“怎麼觀察?”
她的表情寫滿了急切與祈求。
醫生倒是耐心,沉聲說道:“比如是否持續或者反複發燒,清醒的情況等等。”
桑美聽得極其認真,“好,那麻煩您待會再給我詳細的說明一下注意事項。”
醫生看著她,嘴角揚笑地應允了下來,“好。”
老穆家的孩子,真是一個個的好生有福氣。
隻是桑美的笑讓他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某個高徒,兩人笑起來的樣子,皆是春風拂麵。
遺憾的是那位精通醫學的高徒,嫁給了愛情,卻英年早逝。
桑美沒留意到醫生臉上沉頓的表情,連連點頭致謝,“謝謝。”
那醫生倒真是麵冷心善,留在病房裏,親自給桑美說了一堆的注意事項。
桑美倒是認真,真真是找了紙筆記了下來。
臨走前,那醫生忍不住多看了桑美一眼,隨後表情微滯,跟著撤了出去。
桑美將記好的注意事項收好,回頭看著周嶽,“周助理,穆瑾言現在的身體不適,公事上您就多擔待了。”
周嶽頓住,擔憂地看著病床上被燒得暈過去的穆瑾言。
桑美看出了他的擔憂,立刻說道:“這裏就交給我,我來守著他吧。”
周嶽看著她,留下來的話跟著咽了回去。
他和桑美之間,簡直就是毫無疑問的選擇。
周嶽明白穆瑾言的心思,當下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那就辛苦您了。”
桑美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莫澈抿了著嘴,眼睜睜地看著桑美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眉心蹙得更加的緊。
他沒有從桑美的臉上看到過去炙烈的情緒變化,她太冷靜,冷靜得仿佛在盡一種義務,而不是愛一個人。
桑美沒空搭理找茬的莫澈,她當下就留了下來。
按照醫生臨走前給她說的注意事項,她盡心盡責的在穆瑾言的手心和腳底塗抹著酒精,一邊觀察著輸液管裏的進度,一邊幫他進行物理降溫。
穆瑾言睡著,由著桑美折騰卻沒有半點轉醒的跡象。
桑美坐在床邊,抬手去探穆瑾言的額頭,隔得近了,她才發現穆瑾言似乎瘦了許多,臉頰小了整整一圈。
桑美抬手,從上到下輕輕地拂過穆瑾言的鼻梁。
她腦子裏忽然閃過在溶洞下記憶,穆瑾言當時腰腹間沾滿的鮮血,那麼醒目。
桑美咬了咬唇,悶悶地有些低落,“我應該早就察覺的。”
她單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戳了戳穆瑾言的臉,“河灣山寨就見識過,他們真的要對你下手的,又怎麼可能隻是小傷那麼簡單的事。”
“這回的是槍傷吧?不然你幹什麼藏著掖著,還消失了那麼幾天。”
桑美的心有些亂,雖說這些都不過是猜測而已,但聯想到河灣山寨的遭遇,這些猜測的真實性就實在令人心慌。
他說他找了自己十五年,可自己卻對他沒有幾分印象。
桑美盯著穆瑾言,原本沉靜的眼睛裏浮上一層濃濃的白霧。
她曾今以為,被全世界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卻沒有想過始終有人記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