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言笑了笑,安撫道:“放心吧。”
桑美沒辦法,還是走了出去。
隨著病房的門被輕輕地帶上,她忽地頹然地靠牆坐在了地板上。
打從知道戚濤的病情,她一直都是隱忍。
隱忍淚水,隱忍驚恐,隱忍後怕。
反反複複的情緒交替,戚濤的病像是晴天霹靂,即便穆瑾言為她做好了所有的鋪墊,現在的她依舊無法承受。
肝癌,第三期,毫無征兆。
她搓了搓臉,緩解著臉上的疲憊。
半晌後,她才站直了身,扶著牆走進了旁邊的病房。
剛推開房門,裏麵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戚小姐,晚上好。”
桑美抬頭,隻見周嶽畢恭畢敬地站在裏麵。
她順手將房門帶上,同時衝著周嶽點了點頭,禮貌地致謝,“周助理,辛苦你了。”
周嶽很是客氣,麵帶微笑,“哪裏的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往旁邊移了移,頓時將身後茶幾上擺放的食物露了出來,“穆先生吩咐我帶了飯菜過來,您趁熱吃點吧。”
茶幾上擺放著好幾樣菜,顏色豔麗還冒著熱氣,隱隱的整個人屋子裏都是香味。
原本沒什麼食欲的桑美,忽然感覺胃裏空空如也,竟然就想要吃東西了。
她倒是沒有客氣,跟著在茶幾麵前坐了下去。
周嶽見狀,立刻給她盛飯遞過去。
桑美接過一大碗白米飯,忽然注意到茶幾邊的保溫袋裏放著的藥盒。
深藍色的盒子,裏麵是分欄而成的格子,裏麵放著花花綠綠的藥,看顏色應該是按照每次的計量搭配好的。
桑美長手一伸,一把拿起保溫袋裏的藥盒。
周嶽見狀,眼神跟著一慌。
桑美晃了晃那個藥盒,看著他,問道:“這是誰的藥,這麼多的嗎?”
周嶽眼疾手快,立刻從桑美的手裏接過去,“啊!不好意思,是我的。”
他彎著腰,聲音裏含著幾分遷就,“是我疏忽了,手忙腳亂的放錯了地方。”
“沒關係。”桑美看周嶽滿臉緊張,倒是一直認為他是忌憚穆瑾言的怒氣。
她頓了頓,還是勉不了多問了一句,“吃這麼多藥,周助理是身體不好嗎?”
畢竟大家認識,該有的關心還是應該要有的。
周嶽低著頭,避開著桑美真切的眼神,胡亂地撒謊,“小毛病,就感冒發燒什麼的。”
桑美不疑有他,忍不住出聲叮囑道:“那你多注意些,實在不行就找穆瑾言申請病假休息幾天吧。”
周嶽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會的。”
他有些心慌,尤其是在親眼見證過桑美的第二人格後,周嶽就更加的小心。
莫澈說過,戚桑美的第二人格極敏感,且能洞察人心。
他剛才睜著眼說瞎話,真怕一不小心就被桑美認出來,然後不可收拾。
周嶽二話不說地彎下腰,盡職盡責地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麵前,沉聲說道:“這是鯽魚湯,聽說能幫助傷口愈合,穆先生特意吩咐我準備的。”
她在被範誌陷害時弄得遍體鱗傷,現在額頭上還蒙著紗布。
“嗯,謝謝。”桑美接過後就喝了一口,忍不住讚美出聲,“這魚湯好鮮啊。”
周嶽低著頭,笑著道:“您要喜歡就多喝一點。”
桑美一連喝了好幾口魚湯,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周嶽手裏握住的藥。
她忽地頓住,眉頭微微一凜,目光直視周嶽,“對了,我記得在溶洞裏穆瑾言好像受傷了,嚴重嗎?”
周嶽抬頭,正好迎上桑美直視而來的眼神。
他被嚇得心裏漏掉一拍,下一秒,更是慫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再次垂下了頭。
周嶽躲避自己視線的動作太明顯,想要忽視太難。
周嶽低著頭,小聲地說道:“您放心,皮外傷而已。穆先生身體好,恢複得很好。”
桑美心裏早已揣測出穆瑾言的傷勢,但周嶽這明目張膽的撒謊卻讓她勉不了有些稍愣。
能讓周嶽這樣撒謊的,多半是受人指使,而能命令他的,左右不過一個穆瑾言而已。
桑美眯了眯眼,並未展露出氣惱的情緒,反倒是看著周嶽,沉沉地道:“可我記得當時他流了喝多血。”
周嶽始終垂著頭,佯裝著沉穩淡定,“畢竟不是什麼針刺或者劃拉出來的小傷,見點血都是很正常的事。”
態度明顯,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桑美抬頭,目光幽幽地看著周嶽,“是麼?”
這話的語調很平淡,周嶽卻莫名其妙地聽出了一股子驚悚的味道。
他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聲地應了一句,“是。”
麵對周嶽的嚴防死守,桑美沒有半點攻克的想法,她隻是端著那碗魚湯,一口氣喝了一大碗,然後胃口極好的混著可口的飯菜一起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