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言明白她內心的痛苦與掙紮，“進去吧，總不能讓往後的人生活在無限的懊悔當中，你說呢？”
桑美癟了癟嘴，眼睛裏翻滾著熱淚。
穆瑾言抬手，輕輕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淚，嗓音低沉，“桑美，你別哭。伯父如今倒下了，我們還有奶奶、伯母跟暮生照顧。隻有將一切安排妥當了，他才能安心的接受治療，你覺得呢？”
他用的稱謂是“我們”，無形中給了桑美一種力量。
桑美看著他，愣了幾秒後，反手擦掉臉上的淚。
穆瑾言替她理了理碎發，沉沉地說道：“我陪你一起。”
桑美悶悶地點了點頭，穆瑾言見她收拾好情緒，這才下去替她拉開車門。
消息來得著實震驚，桑美的腳剛沾地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穆瑾言立刻彎腰，直接將她給撈了起來。
桑美再輕也是成年人，掛下來的力道令他扯到了傷口。
穆瑾言神情微頓住，瞬間又恢複神色，摟著桑美不動聲色地站起來。
他揉了揉桑美的頭發，沉沉地問道：“別急，慢一點。”
穆瑾言耐心地安慰著她，“你別怕，我陪著你，再難過再難熬都不會留你一人去麵對的。”
桑美摟著穆瑾言，深深地了口氣，鼻腔裏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很安心的味道。
穆瑾言順勢牽著她的手，揉了揉她的手背，“一起進去？”
桑美點了點頭，沉沉地“嗯”了一聲。
在穆瑾言的陪伴下，桑美並沒有獨自承擔時的那麼手足無措。
相比較往日的佯裝鎮定，現在的她步伐凜冽，背挺得筆直。
他們手牽手來到急診室時，李玲玉跟戚暮生早已在門外守候，看到桑美與穆瑾言手牽手的來，彼此已心領神會。
桑美跑過去，捉住李玲玉的手，急切切地問道：“媽，我爸還沒有出來嗎？”
聽到她叫自己“媽”，李玲玉感動得眼睛都紅了。
她緊緊地握著桑美的手，整個人不住地發抖，“桑......桑美，你爸，你爸他......”
桑美摟著李玲玉，沉聲安撫道：“沒事的，我在呢。”
很快急診室的門就打開了，古醫生出來徑直往穆瑾言的方向走去。
桑美見狀，衝著旁邊的戚暮生吩咐道：“暮生，你扶媽媽去旁邊休息，我去去就來。”
戚暮生看了眼桑美，又瞄了眼穆瑾言，眉心微蹙，頓了頓還是依言行事。
古醫生見戚桑美過來，禮貌的點了點頭，“戚小姐。”
戚桑美心裏擔憂，半點不停頓的說道：“古醫生我爸現在是什麼情況，請你如實告訴我。”
古醫生看了眼穆瑾言，得到他的示意後才開口說道：“第三期，情況很糟糕。”
桑美擰眉，神情嚴肅，“能動手術嗎？”
古醫生頓了頓，公式化地解釋道：“可以，但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病人會遭很多罪。”
動手術都沒什麼用了，這簡直就是噩耗。
桑美努力地克製著，咬著牙，半晌才繼續開口問，“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古醫生的臉上寫滿了無奈，他沉著語氣，盡量平靜的說道：“目前的情況來說，我建議最好采取保守治療，盡量控製他的疼痛讓他在最後的時日相對輕鬆一點。”
桑美猛地抬頭，眼眸裏全是傷痛，“最......最後時日？”
古醫生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實在擴散得太嚴重......”
桑美努力地壓抑著的內心滂沱的情緒，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古醫生。”
交流完畢，桑美這才折返過來，李玲玉見狀立刻站了起來。
她整個人神情恍惚，握著桑美的手直發抖，“桑......桑美，你爸他現在怎麼樣？那東西是不是又嚴重了？”
桑美看著她，表情微頓，“媽，你早就知道了？”
李玲玉的臉上淌著熱淚，“知道，早就知道，可是你爸他不想我們知道，所以我就一直裝作不知道。”
她擦著眼角的淚水，鼻音厚重，“你爸，他就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一個人默默地扛著。”
桑美的情緒起伏，腮幫子酸澀難忍，頓了頓才開口說道：“古醫生，病情暫且穩定，你別太擔心。”
剛說著，戚濤就被人從急診室裏推了出來。
他帶著呼吸機，原本圓潤的臉如今慘白一片，不見生氣。
李玲玉立刻上前，捉住他的手輕輕地晃，貼在他耳邊小聲地喚，“老戚！老戚呀！”
她的呼聲沒有得到半點的回應，李玲玉嚇得眼淚直往下掉。
旁邊的護士立刻過來，“這位夫人，麻煩您讓一讓，我要推病人進監護室。”
李玲玉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手，由著桑美扶著往後退了兩步，給移動病床讓開了路。
眼見著戚濤被人推走，李玲玉轉身摟著桑美就嗡嗡嗡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