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美蹙眉,“終止合同?”
怎麼會終止合同?這些年,政府都在宣傳退耕還林的政策,怎麼會忽然要求終止?
李玲玉點了點頭,神情嚴肅的回憶起來,“對,你爸收到電話的後,當時就丟開店裏的生意就跑回去。”
“打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從村委會那裏了解到要求終止合同的原因。竟然是有個大老板看上了咱們貝沙灣,說是要買地在那裏建廠。對方的出價高,那群眼紅的就來唆使你爸終止合同。”
桑美聞言,神情變得更加的嚴肅起來。
穆瑾言聽著李玲玉反複提及的“貝沙灣”,表情也跟著暗了下來。
李玲玉的情緒有些激動,她忍不住一拍大腿,聲音尖銳,“你爸是什麼人,當然就是不肯了,當場就甩了臉。”
她整個人又激動又擔憂,眼睛裏有熱淚在來回滾動。
李玲玉握緊著拳頭,聲音低啞,“但老戚這樣做,無疑是斷了當地村民的財路。那大老板給的條件豐厚,每家每戶按照自家住宅麵積的大小賠償,建造安置房安置那群村民,並且承諾他們可以在工廠上班。”
這就是現實。
趨利避害,可想而知,在這麼大塊奶酪的麵前,貝沙灣的人會如何的選擇。
桑美蹙著眉,神情凝重,沉默不語。
穆瑾言見狀,忍不住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玲玉完全是陷入情緒裏,根本沒留意穆瑾言的毛手毛腳,否則指不定立馬掰斷那隻手。
戚暮生在旁邊憤憤然,“很明顯,貝沙灣那群沒怎麼見過大錢的人,肯定會選擇將土地賣給大老板囉。”
“閉嘴!”桑美惱怒嗬斥一聲,隨即拍了拍李玲玉的手,語調溫和的說道:“媽,您繼續說。”
李玲玉垂著眸子微微地歎了口,“你爸當時想著,去了解了解這家工廠,如果是真的能改善當地人的生活水平,他退出來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就保留自家的地,老了回去種種花花草草也可以。”
她捉著桑美的手,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誰知道有村民偷偷來告訴他,說是閑聊時聽到那老板手底下的人說,他們建造的是日化廠,專門生產化妝品的。而且他們還聽說,對方之所以選址貝沙灣,是因為靠海,不用做排汙處理。”
桑美看著被李玲玉攥緊的手,感受著她手腕的顫抖。
她大約能明白,戚濤當時得到這個消息的震怒與衝動,還有李玲玉的擔驚受怕。
李玲玉看著她,神情緊張,語調也變得急促起來,“聽到他們要將汙水直接排進大海,你爸當場就極了,二話不說的就跑回了貝沙灣。”
“你爸這人,平時是挺能忍的,但爆發起來還是嚇人,在村委會的辦公室當場就跟人紅了眼。”
桑美聞言,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驚呼出聲,“他們在村委會辦公室動的手?”
李玲玉搖了搖頭,激動地直拍大腿,“那群人可陰了,他們在辦公室動手還好,可惡就可惡在背後放冷箭。”
她看著桑美,拔高的情緒壓不下去,“他們趁你爸爸回祖屋時,悄悄摸進去,套了麻袋就揍他。你把被揍得暈過去都不知道有幾個人。”
李玲玉憋了許久的眼淚,忽然間如崩堤的洪水泄了出來。
“如果不是我和暮生察覺都不對勁,你爸......你爸......”
桑美咬著後槽牙,低斥一聲,“混蛋!”
她伸出手,攔著李玲玉的肩膀,溫柔的拍了拍。
穆瑾言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這樣的桑美令他覺得熟悉又陌生。
亦如記憶裏般嫉惡如仇,卻比過去更加的富有人情味。
他忽然間,很喜歡的這樣的桑美。
李玲玉捉著桑美的手,情緒激動,“現在那些揚言,不僅要其他村民的手裏的地,連我們家的地也要要。”
她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整個人有些癲狂,“桑美,我們家的地可不能落到他們手上啊!絕對不能落在他們手上啊!”
桑美回握著李玲玉的手,另一隻手連連撫拍她的背,“媽,你放心的,我肯定會想辦法保住那塊地的,誰都拿不走。”
李玲玉攥緊著她的手,指甲沒有收住力,生生地紮進了桑美的手背。
穆瑾言看到這裏,臉上的表情又暗了幾分。
這件事,說來複雜,其實也不算太複雜。左右不過,是利益橫在中間,村民的個人取舍而已。
原本眾人是看到了麵前的巨型奶酪,剛起貪念,便發現那是一條單程票,一旦落下錘就永遠無法回頭。
從李玲玉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桑美便坐不住的要往天堂堡的警察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