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的煙霧,將他包圍,看不清楚他的麵容。

蘇簡姝上前,將他手中的煙熄滅,伸手抱了抱他,"兒子,洗個澡去睡一覺吧。"

"媽。"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是大量吸煙後造成的,"她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蘇簡姝低聲歎了一口氣,"她如果不愛你,才會原諒你,可淺淺,她……"

她愛你,所以才永遠都不會原諒。

感情裏,可以包容很多東西,但它一定沒有辦法包容背叛。

二十年來,從未掉過一滴眼淚的周少,這一刻,在媽媽的懷裏,哭的像是個被遺棄的孩子。

蘇簡姝心情沉重的抱著他,任由他像小時候一樣的尋求安慰。

三日後。

蘇簡姝終於將藍淺約了出來。

相較於幾天前麵色紅潤渾身上下都被愛情充斥著的女孩兒來說,眼前的藍淺麵色憔悴,即使是化了淡妝都抵擋不住眼中的疲憊。

"阿姨,這個還給您。"

藍淺將包裏一個裝著首飾的絲絨盒子放到了她的身邊,那裏裝著第一次見麵,蘇簡姝送給她的鐲子。

蘇簡姝麵色複雜的看著她:"淺淺,風謹他……已經後悔了。"

藍淺疲憊的扯了扯唇角,"阿姨,我相信他後悔了。"

眼前的女孩兒無疑是懂事而乖巧的。

"……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了嗎?"

藍淺沉默了良久,"……阿姨,他的前女友,我一直都知道,她一直想要找周風謹複合。"

她說話還是那麼輕輕柔柔的,"那時……他跟我承諾,不會跟她有牽扯,他做到了……可,既然都做到了。為什麼要在我們訂婚的前一天……"

她揚了揚頭,將眼中的淚水咽下去,"我相信他是真的後悔了,真的,我真的相信……可我,做不到……"

她努力過了,那天,她知道了一切,她看著自己深愛的那個男人,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什麼都不去想。

她知道,隻要她忘記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從訂婚的那一刻起,這個男人就是徹徹底底屬於她的了,他會信守承諾,以後隻有她一個人。

可,心很疼啊。

隻要再看到那張英俊的麵容,她的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結婚前那一晚,他該是跟那個女人如何的在床上翻滾。

而她卻跟個傻子一樣的,滿懷期待的,等待著跟他訂婚。

蘇簡姝靜靜的聽著,心中除了惋惜還是惋惜,"……身為一個母親,我會希望你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但作為一個女人,淺淺,我支持你的做法。"

總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笑著說沒關係。

藍淺哭了,她哭著跟說蘇簡姝說對不起。

可蘇簡姝知道,她並沒有錯。

人這一生,歲月漫長,終歸是要在生命中路過幾個人的。

次月,蘇簡姝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孫琳打來的,兩人一向互相看不順眼,說實話,這通電話,蘇簡姝接到後很是意外。

"你爸,要不行了……想要在最後看你一眼。"孫琳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幾分哽咽的。

蘇簡姝從來不相信,孫琳和蘇嘯鳴之間存在什麼感情,這一刻,她隱隱覺得,也許是她想的太過絕對。

並不是所有人,這輩子都隻會愛上一個人。

蘇簡姝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看的蘇嘯鳴,曾經那個好像無所不能的蘇董,此刻氣若遊絲的躺在病床上,跟所有垂暮的老人沒有什麼不同。

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看看他。他的臉上如今多了很多的老年斑。

"你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蘇嘯鳴有氣無力的說道。

蘇簡姝慢慢的坐在了病床邊,"蘇嘯鳴,你後悔過嗎?"

蘇嘯鳴頓了頓,看著她,這是他唯一的女兒,但是卻從來都跟他不親近,隻是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回答,因為現在再說這些,對於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蘇董。我們可以開始了。"

兩名穿著幹練的男人,出現了病房裏。

蘇簡姝回頭,一時猜不透蘇嘯鳴這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

"蘇小姐,我們是律師。"從他們的口中蘇簡姝知道了,他們前來的用意。

蘇嘯鳴要在這個時候立下遺囑。

名下所有財產三分,蘇簡姝、周風謹、孫琳各得三分之一。

蘇簡姝不稀罕他的錢,並沒有打算要,想要拒絕,卻被蘇嘯鳴以想要休息為由,趕出了病房。

她在病房外站立了數秒後轉身離開。

兩個小時後,新聞媒體大肆報道,蘇嘯鳴的死訊。

那時的蘇簡姝才剛剛打開電視。

眼淚沒有任何準備的就落了下來。

這輩子,她跟蘇嘯鳴,父不像父,女不像女,除了那點血脈,壓根談不上什麼感情,可這一刻,蘇簡姝還是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

三年後的一天,蘇簡姝收到了一份請柬。

藍淺要結婚了。

沒有訂婚,直接便準備結婚,結婚的對象是一所大學的年輕教授,聽說在生物工程領域是個極有天賦的專家。

當晚,周風謹大醉了一場。獨自一人喝酒直到深夜,次日,卻又正常的去了公司。

全程沒有讓人看出任何的不同,隻是,在一個人的時候,出神了好久。

藍淺結婚那天,蘇簡姝以長輩的身份到場,周風謹沒有去。

藍淺在婚禮當場笑的溫柔,跟新郎倒是般配的很,看得出新郎對她很是照顧,敬酒的時候,一步都沒有離開她,知道她酒量不好,特意給她換成了果酒。

蘇簡姝看著,笑著點了點頭,她為這個姑娘高興,卻也……有些遺憾。

這麼好的女孩兒,原本,該是她的兒媳婦啊。

那天,酒店的工作人員在賓客都散場,在打掃現場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西裝麵容俊美目光深邃的男人,久久的站立在台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台上。很久很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先生,您找誰?"

麵容英俊的男人良久以後搖了搖頭,"我找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工作人員還想要問些什麼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離開。

……

十年後,已經有些步履蹣跚的蘇簡姝,坐著車再次經過當年第一次跟周政皓遇見的那個路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曾經的一幕。

當她包養張赫的消息傳出,他追著她問:"你放在龍岸的那個男人,他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