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看著靜默無言的兩人,下意識的握緊了蘇簡姝的手掌。
而蘇簡姝看向他的時候,扯了扯唇角。
周政皓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眸光黯淡了下來。
他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會原諒他了。
周政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裏麵走出來的,隻知道在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街上走著的時候,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
他仰麵抬了抬頭,許久以後,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下雨了……簡姝。"
簡姝,下雨了,我沒有帶傘。
一周後,蘇簡姝離開了這座從小長到大的城市,連帶著所有的悲傷和痛苦,以及……對一個人的遺忘。
周政皓腳步踉蹌的從機場回來,他終究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跟她見上。
當盛夏用那種嘲弄的語氣跟他說:"……你來晚了,飛機……已經起飛。"
他停住腳步,僵硬著脖頸回了頭,"你說……什麼?你在騙我對不對?"
盛夏眸色不變,"……這不是你希望的嗎?你費盡了心思,不就是為了讓她離開你?"
她說:"你的目的達到了,她走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周政皓……你既然選擇背棄她。還來裝情深做什麼?"
周公子攥緊垂在一側的拳頭,半晌低低的笑出了聲,"走了也好。"
走了,日後他是死是活,跟她都沒有關係了。
當晚,周政皓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裏,他什麼都沒做,就是那麼一動不動的坐著。
當他疼的在地上抽搐的時候,他也隻是輕聲喊了一句:"簡姝,我疼……"
可究竟是病情發作的疼,還是心更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而飛機上的蘇簡姝,明明帶著眼罩在睡覺,可是淚水還是滑濕了麵頰。
……
三十多年後一個溫暖的午後,四方城。
老城悠悠,無論人世怎麼變遷,它都是那麼沉寂的矗立在那裏,看盡一城的離合悲歡。
"這一次回來,就不走了吧。"盛夏迎麵給剛下飛機的蘇簡姝一個擁抱。
兩人都不再年輕的麵容上,有著的是歲月賦予它的內蘊,"不走了,老了,走不動了。"
盛夏笑著橫她一眼,看著她常年被各國水土養育的依舊窈窕的體態,"你要說都這麼說,讓我怎麼見人?"
盛夏這些年,已經不再處理工作上的事情,跟裔總裁的日常就是種種花草遛遛狗,出去旅旅遊登登山,這一次如果不是女兒懷孕,她多半也不會回來。
人在慢慢的上了年紀以後,就會越加的珍惜親情和身邊的人。
"媽。"匆匆趕來的周風謹,見到蘇簡姝還跟小時後一樣,完全沒有了在公司的冷靜自持。
蘇簡姝也伸出手臂抱了抱兒子,"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周風謹:"……"
"媽,我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就算是長個,也早就長完了。
蘇簡姝聞言有些詫異的抬眸,"你今天二十七了?"
周風謹:"……"
盛夏:"……"
周風謹無聲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三個月前,您不是還特意給我送回來了生日禮物。"
蘇簡姝笑了笑,"最近該是記憶力不太好。"
她說的輕鬆,但是盛夏卻擰了擰眉頭,跟周風謹對視了一眼,這恐怕並不是單單記性不好那麼簡單。
"行了。不要在這裏傻站著了,走吧。"蘇簡姝一左一右的牽著兩人的手臂,說道。
車內,蘇簡姝一直看著窗外的一草一木,神情有些波折變化。
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她忽然出聲:"風謹,等一下。"
周風謹緊急踩下了刹車,"怎麼了?"
蘇簡姝指著窗外的路口,"這裏……什麼時候進行翻修擴建?"
盛夏看了眼,"好像是,七八年前。"
蘇簡姝:"七八年前……"
周風謹:"媽。怎麼了?"
蘇簡姝卻隻是搖了搖頭,"走吧。"
當車再次平穩的行駛在路上,蘇簡姝的注意力卻好像還停留在剛才的那個路口上。
盛夏反應了良久以後,這才慢慢的回想起來,被遺忘在時光深處的一些事情。
那個路口,該是……
當年蘇簡姝第一次跟周政皓見麵的路口吧,當時好像是……周政皓坐的那輛車出了車禍,蘇大小姐湊巧路過伸出了援手,繼而牽扯出了一生傷筋動骨的愛戀。
有周公子在身邊陪伴的那二十來年裏,蘇大小姐有多麼的幸福,在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往後的歲月裏就有多麼的痛苦和難過。
可無論是痛苦還是難過,再給她一次選擇,她也不會後悔最初的相遇。
回到家裏以後,盛夏留了下來,兩人多年沒見,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
直到周風謹有些吞吞吐吐的跟她說,"媽,待會兒,有個人想見見你。"
蘇簡姝:"誰?"
周風謹輕咳了一聲,看了一眼盛夏,盛夏會意。輕笑著替他將後麵的話說了出來,"是你未來的兒媳婦,我看過了,那姑娘嫻靜溫柔的很,對風謹也是體貼入微,是個不錯的女孩兒。"
"連你都這麼說,那看來是沒什麼問題,隻是……"她轉過頭,有些不高興的對著周風謹說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到了這個時候才跟我說?"
她都沒有來得及給未來兒媳婦準備準備什麼東西。
"就是先給您看看,她……她有些害羞,怕提前給你說了,你弄得太過隆重,嚇到她。"周風謹笑著說道。
"混小子。"蘇簡姝低罵一句,"有你這麼辦事的?現在是不會隆重了,但是哪有第一次見麵,什麼禮物都不給人家準備的?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周風謹求救的目光看向盛夏。
盛夏見此,笑了笑,"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在怪他也來不及了,那姑娘性格溫順,不會在意這些。孩子事先不跟你說,多半也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你就別怪他了,弄得這麼嚴肅,待會兒人家姑娘來了,就更不敢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