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從滬海發車,終點站為崖州,全程原本是37個小時。但由於頻頻出現的意外狀況,造成列車最終晚點了足足八個小時。雲抱樸和許睿瑜下車後就揮手告別各分東西,誰也沒有提起交換通訊。雲抱樸自嘲的笑,覺得自己矯情了。對於許睿瑜來說,她不過是枯燥乏味的旅途中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雲抱樸自己,也早已不複幼年的單純不設防。
當雲抱樸背著旅行包,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崖州車站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站在車站廣場前等車的時候,雲抱樸看了下時間,快一點了。她擔心太晚回家會吵得爹媽不得好睡,猶豫著想還是先找個旅店住一晚明天趕在父母上班前回去也不遲。於是,車也不等了,直接在車站附近找了家高檔賓館開了間標房,坐了那麼久的火車,她也確實需要好好的休整一下。
崖州的氣溫相比於婺城至少高了十五度以上,在婺城雲抱樸還穿著一件薄棉外套,如今在崖州,單薄的長袖體恤已經熱的她汗流浹背,車行三天沒有洗澡,縫合的傷口又開始長肉,一直發癢。一進入賓館房間,雲抱樸隨意丟下行李,也顧不得傷口不能碰水的顧忌,痛痛快快地從頭洗刷了個幹淨,直到傷口被泡得發白才爬出浴缸,沿著縫合線按壓檢查裏一遍確定沒有發炎,擔心炎熱的天氣包紮傷口容易感染,她也就不再包紮傷口,隻是隨意灑點藥粉完事。
做完這一切,等不及吹幹頭發,雲抱樸人一躺上床,不消片刻便已沉睡。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雲抱樸在微笑中醒來,昨夜做了個好夢,夢裏一家團聚,喜極而涕地相擁。帶著夢裏的好心情,她利落的起床梳洗整理後退了房,雀躍著步出賓館。
站在賓館大門口,明晃晃的陽光下,雲抱樸有些傻眼。昨晚夜深沒有發現,此時乍一望去,白日裏的崖州,處處高樓林立,整齊劃一,使她完全置身於鋼筋水泥和有機玻璃的間隙和反複折射中。相別於八年前,如今的崖州猶如電腦主板一般彰顯著高科技現代化的風格。那場颶風清洗掉崖州所有老舊的建築,取而代之的是高科技建材推起起來的新世界。
抬頭看著占據高樓大廈整麵牆體的顯示屏,上麵變換不停的廣告畫麵一個片段都沒有進入她的眼睛,雲抱樸此時正滿心忐忑,城市巨大的變化使得她生出一種不確定的感覺,她小時候住過的那個社區那幢樓那個家,如今是否依然存在?
懷揣不安的心情坐車到達位於解放路的闊別多年的小區,雲抱樸驚喜的發現周邊環境變了,但熟悉的小區依然健在。大大的心了一口氣,不由慶幸當初雲爸爸購買住房時的挑剔,這才使得他們最終買下的房子是當時最新科技的產品。也正因此,扛過了那場世紀風暴強大的破壞力。
按了門鈴,她抑製激動的心情耐心等待,卻止不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想著爸媽看到她的各種驚喜表現,竟然連手裏提的重物都忘記了放下。好半天不見開門,在雲抱樸忍不住又連連按了幾下門鈴後,終於聽到裏麵開鎖的聲,和一個慵懶的女聲。
“誰呀?”大清早的,怎麼就有人上門。
房門打開,雲抱樸一聲“媽!”剛剛發出一個音就斷在了空氣裏。
這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你找誰?”女人挺著個大肚子,語氣很是不善。
“呃,”理想與現實劇烈的差距震得雲抱樸一時失聲,竟是啞口無言。
“大清早的敲人家門,影響別人休息,你以為還有人會買你的東西嗎?”孕婦對此很是不悅,看她提著大包小包,自然而然的以為她是上門推銷的銷售員:“這小區的物業越來越差了,什麼人都往裏麵放行。”說著就想關門。
“那個,”雲抱樸快一步伸腳卡住門,孕婦關門的動作迫使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請問,這裏是雲翀昊先生家嗎?”
“你誰啊?”孕婦停下關門的動作,一臉疑惑與戒備。有個那麼年輕的女孩找上門,還是在她懷孕的時候,一時她腦子裏的想法就跑歪了。
“淑娟,怎麼在外麵那麼久?”雲爸爸夾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樂嗬嗬地走出房間,當看到門口的雲抱樸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抱,抱樸?!”
“爸爸,寶寶要尿尿。”小男孩在父親胳膊裏掙紮不出,以為父親向往日一樣在和他玩遊戲,不由“咯咯”笑著向他媽媽伸出了雙手:“媽媽,救命!”
雲抱樸見鬼一樣看了看那小男孩,又回頭看看麵前的女人,看她隆起的大腹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