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林還沒來得及尖叫,鐮刀似的黑色足刃以人類反應不及的速度穿透了鋼甲車門,沿著一道弧形的軌跡插進了老頭的側腹。
蟲族的足刃穿透人類的血肉,如刀割紙般,隻發出了一聲再細微不過的鈍響。
老頭幾乎是在被攻擊的瞬間就踩足了油門、打了一圈方向盤。裝甲車像是隻被刺傷的野馬一樣猛地甩頭,將大約兩人高的蟲族撞向了一邊。
狄林看著老頭血肉模糊的小腹:“你的傷——”
“快把穿甲彈扛出來,瞄準口器!快!”老頭大聲喊道。
成年蟲族有著十分堅硬的外殼,穿甲彈以下級別的火力攻擊無法使它失去行動能力。而口器正是蟲
族的弱點。
老頭沒有說出口的是,狄林其實隻有一次機會。
蟲族會飛。以雙方目前的速度而言,狄林一擊不中,蟲族就會在下一枚炮彈發射之前咬掉他們的腦袋。
狄林趕忙爬出座椅,從椅背後的軍火箱裏找出了穿甲彈,迅速地組裝好。他以椅背為支點,將炮口對準了那隻黑色的蟲子。
蟲族衝他們的方向嘶吼一聲,伸出長長的黑色口器。
狄林將輔助瞄準器貼近自己的眼睛,瞄準係統正在飛速估算著穿甲炮的軌道和落點。通常係統完成計算隻需要兩秒,但就在這兩秒之間,蟲族背部的鞘翅裂開,露出黑色的羽翅,騰空而起,眼看就要向他們撲了過來。
狄林一驚,下意識地後仰,還沒來得再次校準,卻聽到“滴”的一聲,瞄準器的屏幕閃過一簇藍光,手裏的穿甲炮卻自動發射了出去,強大的後坐力瞬間就掀倒了他。
這下完蛋了!狄林倒吸了一口氣。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穿甲彈被發射出去之後,居然以詭異的弧度與撲上天空的蟲族恰好相撞。
一聲巨響,連裝甲車都顛了兩下,刺鼻的焦味在天空中炸開,蟲族的屍體碎塊夾雜著腥冷的血液像雨一樣下落,砸在了爺孫倆的臉上。
老頭:“”
狄林:“”
他倆麵麵相覷,沉默良久,是老頭先笑了出來。
老頭笑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剩餘的力氣都花光一樣:“好小子,運氣不錯啊!”
狄林癱坐在駕駛室裏,耳邊還殘存著嗡嗡的雜音。等他終於回過神來,心室重新向發冷的手腳輸送溫暖的血液,他遲疑地說了一句:“剛才那個,好像不是我幹的。”
在他猶豫的瞬間,穿甲炮的發射係統應該是被誰操控了。
狄林抬起頭,忽然想起老頭受了很重的傷。他猛地抬頭,發現老頭的唇邊已經流出了血沫,血液在他的藍色上衣染出一片深色。
狄林慌亂地撲過去,掩住老人的傷口,卻發現老人已經意識模糊了。
狄林把老人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下車去車載倉庫裏找醫藥箱,他記得裏麵放了縫合需要的針線,以及幾分消毒藥水、凝血劑和強心劑。但令他崩潰的是,或許是剛才和蟲族的那一撞,裝
甲車裏的東西大多都散落在沙地之中。即使他有夜視鏡的幫助,也分辨不出醫藥箱掉在了什麼地方。
沙,沙。有誰踏著柔軟的沙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狄林漲紅了眼抬頭,看見了那張他曾驚鴻一瞥的臉。
銀色的長發,深藍色的眼瞳。他的美值得用人類文明史上所有的溢美之詞去堆砌。站立在冰涼的月色和無際的荒漠之間,他更像是個自其他世界來訪的客人。
“剛才是你控製了發射係統,殺死了那隻蟲子,對不對?”狄林跪在地上,眼眶溢出淚水,“你救過我,還能再救我爺爺一次對不對?”
狄林很少用“爺爺”這個稱謂去呼喚老頭。因為老頭性格孤僻,還總是強調狄林不是他的親孫子,隻是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撿來的孤兒,所以平時狄林也不肯用那種親密的稱謂喊他。
但現在,狄林喊出口的還是“爺爺”這兩個字。
銀色長發的男人猶豫了片刻,他的五官很柔和,見過他這張臉的都不覺得他會見死不救。
但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輕聲說了一句:
“我很抱歉。”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