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血室。
“坐在這裏,請您稍等。”
護士做完了基本的檢查,示意他們稍等,自己則轉身去取采血器材。唐北堯仰身坐在采血椅上,衣袖卷到肘部之上,露出采血點,安靜等待。
喬慕則捧著唐北堯的外套,默默站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
她有些心虛。
感覺就像……
事是她惹的,但都是他在替她收拾殘局。
是她想救胖老板的妻子,也是她想成全胖老板的親情,但現實是,她什麼都沒有做……他在替她完成!而且他是唐北堯啊,唐門的主心骨,竟然會做鮮血這種事……
唐門的下屬知道了,恐怕要掐死她。
“喬慕。”
正胡思亂想之際,身前傳來唐北堯的聲音,冷清平靜。
“啊?”喬慕回神,連忙抬起頭,正撞上他幽暗深邃的眸。她愣了一下,然後遞出掛在胳膊上的衣服,問得小心翼翼,“你冷不冷?”
唐北堯搖搖頭,並沒有接。
“過來。”他沒有起身,隻是朝她招了招手。
“哦……好。”喬慕垂著頭,納悶又心虛地往前走了兩步。
下一秒,她的手已被他牽住。
溫暖的觸覺,透過他的掌心傳來……
“喬慕,你聽好了。”唐北堯正式開口,語氣甚至有些鄭重,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所以……”他蹙了蹙眉,“不用這樣。”
“怎樣?”喬慕茫然,心底閃過一絲慌亂。
他看出什麼了嗎?
“像是……”唐北堯抿了抿唇,停頓了一下,才噙著淺淡的笑意,說出對她的形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很久以前她做錯事,也是這麼戰戰兢兢的樣子。
但事實上……
她在他眼裏,一直都沒什麼對錯。
“我哪有!”這麼幼稚的形容,喬慕下意識地反駁而出,雙頰同時浮上一層赧然。她跟著笑出來,心中的那些慚愧和內疚,這才煙消雲散。
護士推了門進來。
“抱歉啊,今天外麵太忙,拿器材花了點時間。”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附近的治療台旁邊,拆剛拿過來的一次性用具包裝,“久等了。”
“沒事,麻煩您了。”喬慕同樣禮貌回應。
她的手掙了掙,想要從唐北堯的手中脫開,到旁邊去站著,卻沒能順利掙脫。
“嗯?”喬慕疑惑地望回去。
平靜、柔軟。
他的目光投射過來,帶著淡淡的暖意。
“喬慕,雖然我還沒有……完全恢複。”唐北堯凝望了她數秒,他似自己確定好,才正式和她說,“但是你想救的人,我都會幫你救。”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後再鬆開:“去吧。”
他放開了她,示意她站到旁邊。
護士正好端著治療盤過來。
“你們認識胖子啊?”采血護士是個愛聊天的,一邊紮針,一邊便開始說話,“就那個……王升!我們都管他叫胖子,他媳婦是我們醫院的老病號了。”
唐北堯不愛聊天。
“不認識。”喬慕答了話,“我們早上剛好去他店裏吃飯,看他遇到困難,就把人送過來了。”具體的細節,喬慕沒有多說,隻是避重就輕地講了大概。
“唉,胖子是個好人,他們夫妻也可憐。”護士感歎,見他們不認識胖老板,說話便也直爽多了,“他媳婦以前身體就不好,好不容易懷上孩子掉了,得了妊娠中毒症,導致的多器官功能衰竭……專家會診過好多次,好是肯定好不了的,也就這麼拖著,有一天是一天……”
“那他的經濟很困難了吧?”喬慕詢問,她想到老顧客給胖老板塞錢的畫麵。
“是啊,而且這兩天嚴重了,每天都要做一堆檢查,實時觀察病情。”護士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我聽說他媳婦就是看了住院賬單,一時想不開,早上天亮的時候割了腕……”
“救回來嗎?”喬慕追問,頓了頓,“她輸了血以後,是不是就能救回來了?”
護士苦笑地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啊,我還真不好回答你。”護士聳聳肩,“你說就算這次把她救回來了,她的病,又能再活幾天呢?除非讓她所有的器官‘重生’一遍……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醫學上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聽起來就是天方夜譚。
“唉……”
喬慕隻能歎息。
護士也同樣歎息。
…………
血袋很快放滿。
護士熟稔地過來拔了針,專業地叮囑:“按十五分鍾,這兩天多喝水,針孔不要沾到水。如果回去皮下青了腫了,拿個冰塊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