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堯點點頭,走了出去。
…………
那個女孩抱著她哭了很久。
終於,她才肯鬆手,調整好了情緒,換上喬慕幫她要來的衣服。粗糙的做工,寬大的版型,卻能遮住她身上那些細密的傷口,維持她基本的尊嚴。
“我叫喬慕。你叫什麼名字?”喬慕問她。
“吳佳。你叫我阿佳吧?”阿佳吸著鼻子,嗓音很沙啞,“村裏的人很凶悍,思想很落後。你們有把握能離開這裏嗎?”
“我們……”喬慕正要說話,眼角的餘光看到唐北堯走進來,於是伸手指了指,“有他在,你盡管放心。阿佳,我們能帶你一起離開,但是我們也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她盡量斂住眼底的傷感,正色詢問。
“我們需要這裏的坐標。”唐北堯插話,頓了頓,換了種表達方式,“就是這裏的具體位置,或者走出去的路徑?”
“我知道!”阿佳卻回答得極爽快,“走路的話,得走二十幾天。我能畫走出去的地圖,我現在就能畫出來……”
二十幾天?
走路顯然不現實!
“能畫等高線示意圖嗎?”唐北堯皺了皺眉,突然詢問。
“能!”阿佳毫不猶豫地點頭。
沒有紙筆。
唐北堯撿了一根樹枝過來:“畫地上吧,我能記住。”
“好!”阿佳接了就畫。
土質的地麵被抹平,然後很快畫出道道溝壑。
喬慕站在旁邊看。
當阿佳又標出某個專業的地質符號時,喬慕終於忍不住問出來:“阿佳,你是做什麼的?”話音剛落,阿佳的動作明顯一僵。
“我還是研一的學生,搞地質研究的。”然後,她回答,嗓音中難掩黯然,“我獨自進山,本來是為了個研究課題,沒想到……”
她沒再往下說。
喬慕也沒再往下問。她們同齡,卻完全是不同的命運。
一直到地質圖徹底畫完。
“我會在這幾個地方布置信號點。”唐北堯手指了幾個地方示意,快速安排,“可能會花一點時間,黃昏之前,你們留在村裏,能應付嗎?”
喬慕點點頭。
村民現在都是老實的,硬衝突肯定不會有。而且有了阿佳,那種下藥防毒的手段,也害不到她們身上。她們能互相照應。
“可以!”阿佳咬牙,一臉憤慨,“我被困在這裏近半年,我了解他們的!”
…………
於是,分頭行動——
唐北堯去設置信號點,喬慕則留下來,和阿佳準備幹糧。萬一沒人來接應,他們還是得自己走出去,所以糧食還得備下。
阿佳一直在做饅頭。
喬慕不會做這些麵點,隻能搭把手,或者去跑腿拿東西。也許是因為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喬慕總覺得:阿佳特別積極!
她不停地揉著麵,看起來興奮又賣力。
“你不要歇會兒嗎?”看著她單薄的身體,又挺著個大肚子,喬慕難免擔憂。
“不用!”阿佳用衣袖擦著額際的汗,一邊笑一邊哽咽,像是自言自語般低喃,“我以後再也不做饅頭了……再也不做饅頭了……”
“嗯,以後別做了。”喬慕附和。
以後,連在這個山村的記憶,也一並忘記吧……
“喬慕。”把蒸籠搬上鍋以後,阿佳卻沒有留在原地等,她隨意地洗了洗手,懇求道,“你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哪裏?”喬慕疑惑。
她覺得還是不要亂走比較好。
可阿佳的理由,讓她不忍——
“不遠。去找我的東西,我隨身帶的東西,肯定還在那個地方。”阿佳牽強地笑笑,“在離開之前,我想拿回來。”
“好吧,我陪你去!”
…………
不遠,卻也不近。
阿佳帶她走了一段山路,去的是她昨天降落的那個方向。
她並不認識路。之所以那麼確定,是因為某種感應,某種難以言明的第六感:奇異、心慌、緊張……各種情緒都有參雜。
她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就像昨晚,她也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一樣。
然而眼下——
喬慕都忍著。
一直走到山下的某處,阿佳撥開那蕪雜的枯草,露出一個巨大的山洞。而阿佳就站在山洞口,背對著她,背影蕭瑟而沉默著。
“到了嗎?”喬慕詢問,試圖走上去,“就是這裏?”
“喬慕。”阿佳卻突然開口,她的目光直視著山洞內部,脊背明顯繃直著,喃喃出聲,“對不起,我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