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書房嗎?”她詢問。
“可以。”唐北堯掉轉方向,帶她去了書房。
喬慕隻借用了紙筆。
“你去睡吧,我寫點東西。”她坐下,看了眼還站在對麵的唐北堯,語氣平靜,“我會模仿梁音的筆跡,我能瞞梁阿姨更長時間。”
梁阿姨是腦袋不清楚,但是要這麼瞞她一輩子,是不可能的。
除非……
梁音常常寫信過去,另外有個“熟人”常常過去,去混淆她的認知,告訴她:梁音已經來看過她了,是她自己忘記了!
她不知道應該為梁家做點什麼?
眼下,這好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這種信我可以讓別人寫。”唐北堯在旁邊提醒,蹙了蹙眉,眸光微冷,語氣卻沒有太著急,“喬慕,你需要休息。”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梁家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喬慕堅持,似乎能幫梁家做點什麼,她的心裏才會好受一點,“你去睡吧……我不用休息的。”
她哭不出來。
她已經沒有哭的資格了,她得做點什麼贖罪。
“反正我明天不用去學校上課。”喬慕搖搖頭,聲音低了下去,“以後也不用去了……”她被A大勸退,以後都不用去。
“學校的事我會安排。”唐北堯打斷她,“之前A大那邊,我沒有露過麵,所以他們會動你。以後不會了。照常去上課吧?”
保留學籍,一半是她自己的水平,另一半也是他讓助理去打的招呼。
想來,學校的領導層不知道她真正的背景,所以才敢貿然動她。
他會處理好。
而且易如反掌。
“不必了。”喬慕搖搖頭,聲音很輕,卻很堅決,“按規定來吧……其實,那些本該就不是屬於我的東西。”她的命運,早就更改了。
沒有必要強行再掰正過來。
她該接受的。
唐北堯沒再接話。
他靜靜地看著她——
明明坐在燈光下,卻像是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裏;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讓人感到無比遙遠……她在傷心,傷心成這個樣子。
…………
整整一夜。
唐北堯提醒了無數次,她都沒有同意去休息。桌麵上堆放著一疊她寫出來的“信”,從梁音出國旅遊,到她定居國外,到結婚生子……
她編了一個極完美的故事,要騙收信人一輩子。
又何嚐不是想騙她自己?
唐北堯看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她這樣的反常……
他不放心。
直到東方透出淡淡的魚肚白,有微弱的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射進來,他才身形一怔,猛地站直了身體——他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她所有的反常。
她真的沒有怪他。
因為……
她在怪她自己。
“你在怪你自己?”唐北堯直截了當地出聲,視線緊鎖著伏案寫了一整夜的她,“喬慕,是不是?”幾乎用了肯定的語氣。
喬慕的動作一頓。
她沒有任何的回應,隻是握住筆的手指微微一顫,因為用力,指節滲出一層森白。但也隻是短暫的停留,她的筆尖又壓回紙上,試圖繼續寫……
“別寫了!”唐北堯看不下去,上前直接奪了她的紙筆,扔到了一邊,語氣有些發狠,“你在折磨自己,是不是?”
他握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去撿。
他的動作轉為狠戾,俊臉沉下來,麵色接近墨色。他竟然現在才看懂:她在折磨自己!這比她直接折磨他,更讓人難受!
他要抱她走。
可是雙手剛鬆開她的,她便急著去拿回紙筆。她寫了一整夜了,思想似乎都有些混沌,但態度卻是依舊很堅決:“你讓我寫完……我不需要休息。”
他沒辦法逼她。
此刻的她,像是遊魂一樣,讓人掌控不住,規勸不了……
唐北堯猛地鬆開她,轉身出去。
…………
樓下。
天色微亮,女傭剛起,正在收拾桌椅。晨光照射進屋子,昭示著這天的好天氣。突然,大門上傳來兩聲急促的敲響,女傭去開了門:“顧……”還未叫人,顧斯庭已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北堯!”正好看到下樓的唐北堯,顧斯庭麵色一喜,徑直走過來,“我有急事要找你!趕緊,去你書房說!”
看他這樣子,同樣是一夜未睡。
他拽了唐北堯,後者卻是一動未動。
“怎麼了?”顧斯庭疑惑,他回過頭去,詫異地多望了一眼。
然後,他聽到唐北堯冷沉而簡短地開口,聲音低啞且疲憊,就這麼直接詢問——
“帶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