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給鄧明心的傷口處理好了,對她咧嘴笑了笑,臉上的神情依舊很平和,可是在走出病房的時候,他卻將那些笑容盡數收起,獨自在外麵沉默了許久都沒有挪動一步。
季然靠著醫院冰涼的走廊,看著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人,忽然有些分不清真實和虛幻。他原本以為,在鄧明心的事情上,他完全可以做到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看著她一路走過去,笑著祝福她就好了,可真的身在其中之後他才明白,哪有那麼多的置身事外?隻不過都是克製再克製,他根本沒辦法忍受她和徐天在一起親親蜜蜜,隻要想到她在徐天的懷中巧笑嫣然,他都覺得自己在瘋狂的嫉妒。
他抬頭看著頭頂的燈光,一張臉在燈光的映襯下有些泛白,他沉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龐,將整張臉都埋進了手中,他在其中劇烈的喘氣,像是溺水窒息的人最後的掙紮。
他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克製自己心中所有的悲傷,不過到底沒有失去了理智,他知道自己在哪裏,這是自己工作的地方,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就是鄧明心的病房。
她和徐天就在那間屋子裏,他和他們之間,隻有一道牆在隔著,可僅僅這樣觸手可得的距離,卻將彼此隔開了千重萬重,一道牆,成了他無論怎樣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季然有些頹然地滑到了地上,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彎腰撐住自己的身子,一張臉埋在了陰影中,除了他喉嚨中發出的嘶啞的不知道什麼的聲音,好像還有他的輕言細語。
“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命運會這樣和我們開玩笑?為什麼你從來都看不到我呢?你知道我多想代替那個徐天,代替她去給你溫暖?我想守著你,想給你依靠,你為什麼從來都看不到我呢?為什麼不可以把感情給我?那個徐天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藥啊?”
季然高大的身體看起來突然有些單薄,他的肩膀不住地顫抖,如果有人看見,定會心疼的不得了,他這個樣子真的很想讓人給他些安慰。
此刻的季然全然沒有了之前在病房中時候的溫潤,他將自己內心灰暗的那部分完全展露了出來,他將自己的傷心一點都不保留地流露出來,他在難過,在悲傷,他將一切偽裝都卸下,他將最真實的一麵完全顯露。
溫潤如玉是他對自己的保護,那讓他有安全感,別人不知道他最真實的想法,讓他可以不用受到任何傷害。
鄧明心對徐天是真愛了,以至於在她看來,徐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他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優秀的,不管他對她是好是壞,她的眼睛都像是隔著一層濾鏡。而洛文東對她的那些好呢,她卻完全沒有男女那方麵的自覺,隻覺得是朋友,是大哥哥。
她始終覺得除了徐天之外不可能再有人會愛上她,洛文東的做法十分明顯,她不是看不出來,她隻是不想承認而已,就如同洛文東和她從前小時候的事情,她即使知道了也隻會回避,不想再有瓜葛。
她寧願把洛文東始終當成是那個對她非常好的大哥哥,朋友,也不願意去回應他的感情,這就是不愛吧。其實鄧明心覺得這樣挺好的,她不想做朝三暮四的女人,隻想和徐天好好生活,不受任何幹擾。
因為她愛的人是徐天,所以她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斬殺在搖籃中,因為那些事情有可能會破壞她和徐天的感情,她不願意。
季然的心中,他對鄧明心的愛戀被長期地壓製著,此刻像是鞭子一樣,一下一下抽打著他的心髒。
他真的很想大聲告訴鄧明心自己的心意,想告訴她自己到底有多喜歡她,有多想照顧她,和她永遠在一起。
季然隻覺得自己的心中有個小怪獸在叫囂著,他有幾次差點就沒忍住衝動去推開病房門,將一切偽裝都撕掉,可最終理智占據了上風,沒讓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心裏很清楚,他如果敢那樣做了,那麼依照鄧明心回避的鴕鳥的性格,很有可能他以後都再也別想再見到她了,她會盡可能地躲著他,甚至可能換醫生,換醫院。
到時候他們之間連最起碼的問候都不再有,更別提朋友這兩個字了,他們將老死不相往來。
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季然有些頹廢地蹲在地上,深深地喘息了幾口氣,渾身僵硬,一雙腿都有些發麻。
下一秒,他忽然有些怔愣,地上那一灘水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在哭嗎?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摸到了滿手的淚。
他忽然就有些崩潰,好像那些一直壓抑的,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在此刻全部覺醒,全部找上了他,淚水瞬間決堤,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地從眼眶中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