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夕陽快要落山。萍兒打開房門,繞過屏風,走到季長清麵前說道:“小姐,您都坐在這裏一下午了。”
季長清不語,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萍兒歎了口氣,將手中的一封信遞了過去,輕聲說道:“江公子讓人送信來了,您看看吧。”
“誰?”季長清心頭一震,條件反射似得抬起頭來,伸手接過萍兒手中的信封,“江大哥怎麼會給我寫信?”
其實,這也算不上是一封完整的信件,因為並沒有信封的包裹,而是一張簡單的紙條。季長清捏在手中,打開之前卻又忽然遲疑的停住,對萍兒問道:“信是誰送來的?”
萍兒回道:“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侍衛,奔堯。”
“竟然是他,”季長清喃喃自語,心卻放下了幾分。既然是奔堯親自送的,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明,此刻曲臨江並沒有離開冀州城呢?隱約的,季長清已經猜到了這張小小紙條上的內容。
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動作盡管很慢,但還是將紙條打開了,上麵用勁瘦晴朗,神韻飄逸的字體工工整整的寫了一行小字:我已尋好住處,長清不必掛心,望安好。
季長清緊緊攥住手中紙條。他知道了,原來他都知道,所以才會送來這張字條來安她的心。她沒有勇氣去找他,他便先來告訴她。季長清忽然想到今日在街上分別的時候,曲臨江聽到她那句等她的話,眼中莫名的深意和唇角勾出的了然笑容,這才遲鈍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自從那時起,他便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可是,料到了,卻沒有絲毫的表現,是怕著急嗎?還是怕她會因為此事和父母起衝突?不對,季長清忽然一醒,也許更早,也許從曲臨江替她教訓李廣宇的那一刻,他便料到了。
一時間,季長清心頭發熱,眼眶卻漸漸發酸,原來一直以來,曲臨江都在維護她,而一直以來,他都知道,事後,她無法維護他。
李府中,重傷的李光宇躺在床上,此刻已經喝過了藥。但口中依舊唉呀唉呀的叫個不停,臉色雖然蒼白,但一雙眼睛卻頗為有神。李耀就坐在他床邊,麵色深沉冷凝,眉頭緊皺,嘴唇緊抿,惱怒之色隱隱浮現。
與其說李光宇是因為受傷而叫喚不止,不如說他是故意給李耀聽的。今日他在雲和館被曲臨江明目張膽的收拾了一頓,雖然是他有錯在先,但他卻可以以醉酒為理由推脫。而曲臨江作為一個外人,出手教訓他,也算是直接打了李耀的臉。
可是,李耀雖然暗自惱怒,卻不敢真的去找曲臨江的麻煩。他已經聽說了曲臨江在大街上和刺史大人直接對上的故事,更是間接處置了彭程。讓人驚異的是,彭越竟然對曲臨江的意思沒有絲毫反對,由此可以推斷,曲臨江的身份必然不容小覷。雖然具體的身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他可以輕易得罪的起的。
看到躺在床上嚎叫的兒子,李耀覺得胸中一股怒火無處發泄,大聲對李光宇喝到:“你給我閉嘴,沒用的廢物,如今這麼大了受了欺負就知道回家找老子。既然有本事惹火,為什麼沒本事自己找回場子?”
李光宇被他一喝,立即噤聲。過了一會兒,才委委屈屈的說道:“爹,非是兒子沒用,而是那個江臨,是他將表妹的魂都給勾走了,之前她對我根本不會如此冷淡。現在到好,有了那個江臨,表妹都不用睜眼看我了。”
“還不是你自己沒用,連個女人都擺弄不了。守了這麼多年,到頭來竟是一場空!”李耀越說越氣,揚起手來便要教訓李光宇。
一見老爹說揍就揍,李光宇當即嚇得一閉眼,大喊道:“爹,不要打我了,我受傷了。”
李耀一見兒子的臉色,手便停在空中,如何也落不下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他還是心疼多過生氣。他坐到床前,將李耀的被角掖了掖,語氣深沉道:“你不用怕,好好養傷,一切有爹在。”
李光宇可憐道:“爹,我想要表妹嫁給我。”
李耀怒其不爭的瞪他一眼,到底微微點了點頭,“爹會盡力幫你爭取的。”
出了房間,李耀站在李光宇門外,就著微弱的燈光,在黑暗中仰頭望著李家最高的屋簷,喃喃自語道:“季延,人往高處走,既然你無法帶領季劍山莊走上更高的地方,那就由我來代替你。若你能將女兒嫁給我兒,我或許可以考慮網開一麵,否則”
夜色深沉,似能淹沒一切聲息。然而,終究淹沒不了人性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