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為或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所以就說出來了。我從第一次遇見絆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
絆什麼都說不出來。
少女笑了起來。
『啊哈哈,一說起一見鍾情這件事,總覺得像是電視劇和少女漫畫啊。反正絆哪樣都沒看過吧』
「……沒看過」
『我想也是。唉唉,隻有一次也好,好像拉著絆看一次呢』
「恕難從命」
『哼,真過分』
千尋就像往日一般天真地笑了。
察覺到這雖說是曾經,但也隻是一個半月前的事情後,絆也孤寂地笑了。這一個半月中發生了太多事情。
『你還記得遊樂園裏的事情嗎?』
聖誕節。
他和未冬、伸子——以及千尋嗣人一同前往的遊樂園。鬼屋與雲霄飛車,還有十分美麗的煙花和摩天輪。
「嗯」
『那時候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啊。你瞧,我還拿到了熊偶。我從沒有收到過這種布偶,所以超級超級高興』
「我記得名字是叫奧森來著」
『嗚啊,怎麼了,絆竟然會記得它的名字』
「來這裏之前,你的朋友有說過。記得是叫柏木伸子吧,她說你一定會回來的,所以要讓我拿著那個熊偶」
『啊……小柏嗎』
她發出了十分懷念的聲音。
絆回憶起潛入之前的對話。
——『千尋一定會去見土岐先生的。那時,如果這個熊在身邊的話,千尋一定會更開心的』
那時,伸子的表情。
她的表情相信著好友平安無事,說出了這番充滿信心的話。
『好高興』
千尋說道。
『難以言喻的高興』
絆在白雪皚皚的山腹中看到了燃燒成黑色的鐵塊。
那便是毀壞的飛機殘骸。
勒達-117。
並且。
「千尋——」
絆輕輕說道。
聲音乘著寒風如花朵般飄散。
「我到了哦,千尋」
千尋正站在距離殘骸很近的距離。
雪地裏,艾莉雅娜女子學院的製服更是顯示出悲傷的純白。
『絆……』
她小小嘟噥道。
少女摘下海豚墜飾,用力搖頭。
「絆……抱歉。你就這樣回去吧。這樣一來,絆還能回得去」
「不行」
「為什麼?」
千尋泫然欲泣地說道。
「我討厭還有誰因為自己而死」
「就算你討厭我也不回去」
絆也搖了搖頭。
靜謐的時間中,兩人的身姿如同凝固了一般。仿佛自九年前,勒達-117墜落之時起,時間就停止了一樣。
「你曾經對我說過」
「什麼?」
「活著的人必須將死去之人的份一起幸福地活下去」
「啊……」
千尋說不出話來。
她也記得最初的那起事件的事情。
絆一人戰鬥,然後身負重傷後,千尋對他這麼說過。
許多人為了救絆而死去了。所以絆也要連同那些人的份一起變得幸福,若非如此,一定很奇怪,一定會後悔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若是不幸福的話就太奇怪了。至少在這種形式下,你也會被強迫變得幸福吧」
「……」
千尋垂下頭。
緊握的拳頭顫抖起來,沉默依然持續著。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將兩人的頭頂和肩頭都堆上了白色。
鏘地一聲。
如同所有的聲音都被雪吸入了一般。
不久後。
「……不對,是回不去了」
她用著別人的聲音說道。
——的聲音。
「你果然是回不去了吧」
絆並沒有回答的問題,而是詢問了別的事情。
「托爾怎麼了?」
「……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留存下來的隻有你和我——還有我體內的千尋」
微笑著抬起單手。
這隻手上拿著狙擊步槍。
「話說在前頭,就算殺了我也阻止不了了。通過的已經開始。就算你做這種事情也隻是讓千尋回不去而已」
「……嗯」
絆也點頭。
「……有阻止的方法」
「是嗎?但是在使用那個方法之前你就死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寒冷。
與絆。隻有兩人在此處對峙著。
無論是誰都不管世界的命運如何。兩人所想著的都隻有一名少女。
純白無暇的世界中,麵對著絆的訴說道。
「你贏不了我。而且這個世界中也不存在可以幫助你的人」
的確如此。
空……不在。
也不在。
千尋被支配著,誰都幫不了絆。
「但是……」
絆說道。
大雪之中,他微微降下重心,彎曲膝蓋,將流轉著血和光的手套握上和泉守兼定的劍柄。
居合斬的姿勢。
這個姿勢遠比之前要不可靠得多。
2
——的右手閃過。
雪山中並沒有能形成跳彈的障礙物。雙方的間隔並不遠,可以以刀槍一決雌雄。
正因為知道這點,絆才沒有動。
他架著和泉守兼定一動不動地凝視著。
凝視著緋原?千尋?蘭斯卡特的身姿。
即便步槍已經指向了這裏,少年也沒有動。
——左臂大大地彈起。
或許也沒有想到絆不采取回避動作。結果步槍子彈並沒有殺死少年。
鮮血滴下。
身體逐漸變得冰冷。
朦朧的意識中,絆回想起來。
——『因為我們是朋友』
那是在梅雨的季節。
最初的事件,九年不見重逢時,千尋如此說道。被月光照亮的巷道中渾身是血的千尋申明自己和未冬是朋友。
如今,她的樣子依舊映在他的眼中。
——又被擊中了。
右腿的血肉飛濺在雪野上。
絆仍舊沒有回避第二枚子彈。然而,即便沒有立刻死亡,但也是十分嚴重的傷勢了。若是放置不管很快就會死亡。
已經沒有疼痛了,隻有肉被割掉的感覺。絆的身體已經沒有餘力去處理痛覺情報了。
取而代之地,他想起了其他事情。
——『我話先說了哦!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那個盛夏季節。
第二次的事件。她被卷入的恐怖事件當中。飛奔而來的千尋如同對待對手一樣口齒鋒利地說道。絆拿這種貫穿中心的視線毫無辦法。
是啊。
即便是現在,她的聲音仍縈繞在耳邊。
——第三次打中了他的側腹。
身體由於衝擊而搖晃起來,從外套的腹部到腳底都被濡濕。沒想到自己的血竟然還是溫的。
「……你?」
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或許她已經察覺到了。
已經使用了三發子彈,不可能有偶然每一發都沒有殺死他。但是,就算她察覺到了,對於現在的絆來說也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