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熟識的教官被介紹而來的,是和我年齡相差無幾的年幼的男孩子。
一句話都沒說,將薄薄的嘴唇噘成了へ字的樣子,右手上戴著像是手銬一樣——大到不相稱的黑色手套。
然後,映照在一側的某扇窗戶上,顯現出來似雨一般的眼瞳。
冰冷、沉重、黑暗的眼瞳。
「織田」
被教官的聲音催促了,
「……那,你哪位?也是因為大量虐殺而被送進來的?」
我直截了當地拋出了會吵架的話。
「…………」
可是,這家夥,一次都沒有看向我這邊。
並不是無視這樣的感覺。他就像是本來就沒有認識到我的存在一樣,看向窗戶。
——雨。
割碎玻璃窗的,水滴陣列。灰色的世界。
從這個設施看到的風景,明明是無論在哪都相同的山峰,可是那目光要說是沉醉也未嚐不可。
「————」
突然——我真的生起氣來。
「你是“傷”之持有者吧!帶著不正常的眼神,哭得亂七八糟,才算是被“傷”附上的壞掉的東西吧!幹嘛做出那麼澄澈的表情啊!」
啊啊,就是自己也很清楚。
蠻不講理。加之疼痛。盡管是自己的事情,可是臉上卻燒了起來。
對於由於胸中堵塞,重複著過於小孩子氣主張的我,這家夥即便如此還是興趣索然地看著。
「混、混蛋——!」
哢地一聲,血湧上頭腦。
這之後,演變成了扭打在一起的幹架。
當然,由於被教官摁住,立刻就被分離開來,不過那個時候還是把訓練的成果毫無保留地發揮出來。雖然在側腹的要害處打到三記,喉嚨兩記,頭頂兩記,可是這邊也同樣被還以顏色。仔細想想的話,那家夥還沒有接受訓練才對——畢竟,八歲的孩子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差別。雖然這出乎意料的被打敗了。
但是,讓我滿足了。
總覺得有些懊悔。
和是男生還是女生無關,和是孩子還是大人也無關,因為他與自己站在同一個地方,卻連看都不看自己的樣子令人討厭。
因為明明同樣是“傷”之持有者,卻擺出一副超然的樣子令人討厭。
……真的是,小孩子一樣。
歸根結底,我在這家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鏡』。
本能性的,憑直覺的感覺。
這家夥比其他任何“傷”之持有者和我都要接近。和我那麼的——相似的家夥無視了自己,這個事實是絕不容許的。
直到摁住我們的教官將電擊槍放上我的頭後部電擊,我都一直在瞪著那家夥。那家夥這一次也瞪起了我。
那是,我和土岐絆——包括另一名成員,七年之間在同一個隊伍戰鬥的孽緣的,初次邂逅。
*
——隨後,八年後的八月。
由混凝土製成的房間裏,彌漫著濃密的臭味。
這是宛如體育館一般廣闊的空間。將過道處的門打開後,風吹了進來。可是,這種程度還不足以去除這沾染著異樣的臭味。
「——AsI
wasgoing
to
St.Ives?(我趕去聖艾維斯的路上)
Imeta
manwith
seven
wives?(遇見個男人帶著七個妻子)」
節奏讓心情愉快的英語歌曲,從這間屋子中傳出。通常被稱為『鵝媽媽』的,英格蘭童謠。(譯注:鵝媽媽,傳說中的英國童謠作者,其編集也被稱為鵝媽媽。著名的「倫敦大橋倒下來」就是選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