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2002年的臘月(1)(1 / 1)

黃土高原的臘月,那年卻出奇地暖和。

麻麻亮的天,滿滿母親王小霞半沉著腰在院子裏劃著大掃帚,一步一緩地除掃著黃土院裏幹起的土塵;碧晴的天空在旭日升起前一刻深藍沉著,靜謐地可怕;杵在院子裏的滿滿母親抬頭看了看天色,把肘在手邊的竹掃帚順勢立在早已赤條條的梨樹叉口,急匆匆進屋子了。

王小霞在借著微暗的晨光飛步到她的大兒子的枕邊,把著肩搖了搖睡熟的大兒子滿滿一並輕聲慢語地叫著:“滿滿滿滿,天快亮了,該起床了,今天你的活還多著呢!”

程平在母親的叫聲裏掙紮著從炕上爬了起來,看著窗外灰暗的天色疑惑著看著立在炕邊的母親王小霞說:“媽媽這不還早嘛,昨晚林條子我們都收拾好了,等天亮一些我們再出發吧;集市上去早了,再說收林條子的販子也沒準還沒到呢!”

王小霞停頓了一陣說:“昨晚我尋思了一下,集市上我就不去了,路上要是碰見一個熟人問起你爸爸的信息,我該不知道說啥了!別人要是問起,你就說不知道你爸爸的消息,去年你爸爸過年就沒回來,今年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見他的人,眼看著這個年都快過不去了,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家裏還有著老人孩子呢!”滿滿母親說著說著眼角就泛起了淚花。

程平聽著母親的聲音沙啞了,忙著接話:“沒事的,媽!信用社催貸款的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也就是咋呼咋呼,要貸款的要是拉糧食拉牲口我們就把驢和糧食藏到我外奶家去,我爸不來,這年還是得過,我去把半袋子林條子賣了,多少也能為家裏買點調料和糖果,過年了有人來看我爺爺也不會太過意不去。”說著程平就借著一絲晨光摸著黑穿起了衣服,剛從火炕被窩裏爬出來套上了汗漬早已浸透的舊內衣,冰涼著直是一哆嗦。

王小霞看著大兒子起床了,便收了收眼角的淚花,強壓著難過掀開門簾子又出去了!

在王小霞心裏程平也就是一個剛上初三的孩子,可是在程平心裏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羽翼豐硬可以站在母親的前麵遮擋風雨了。

程平穿好衣服,並披上了大表哥給的舊棉服,軍綠色的布到處泛著白,好在沒有補丁;一看就是以前套在外套裏內穿的棉衣,褶皺著嚴重,不過披在程平的身上還是大了不少,係上紐扣到處都是鑽風的,一點也不貼身。不過對於早就穿慣了大哥哥大姐姐舊衣服的程平來說這都是小問題。程平在房子地上的雜物堆裏摸出一條布繩子來在腰間繞了兩圈,使勁一拉一綁,這樣衣襟下麵再也就不鑽風了。

程平穿好衣服收拾了收拾便也到院子裏幫著母親收拾起了昨晚沒有收拾幹淨的院子。王小霞看著程平出來了便指著牆角的半袋林條子說:“那半袋子是收拾幹淨的,你吃點饃饃喝點熱水,就趕早背到集市上賣了吧,估摸著也賣不了多少錢,媽這裏藏著的給你上學的錢你也就拿上吧,給家裏買點飯鹽胡椒粉,再買些包包菜和粉條子,還有過年來人時給端的糖果瓜子,再買上幾串子鞭炮,還要是見了有買頭巾的,給媽媽來了買個頭巾,媽的這個頭巾都掉線著不成樣了。再就是省著點花錢,家裏就這點能看得著的錢了。”

程平接過母親遞到手邊的錢,用手翻了翻也就五十多,林林散散的一看就是母親王小霞平時一分一厘地存起來的。不知道母親又是把錢壓到了什麼下麵,整個都壓著展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