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賣個人情,將來飛黃騰達了,想必看在折扇的麵子上,他也能笑嗬嗬地上去稱一句道君。
冼玉還未阻止,店家已經歡歡喜喜地把靈石接了過去。這下再拒絕也實在是給人難堪,他騎虎難下,隻好收下了扇子。
“師尊怎麼會知道這扇子原來有十五股?”
顧容景問。
店鋪老板也好奇地轉過臉來。
冼玉神色有些複雜,半晌後搖了搖頭,沒說什麼,“沒事。”
他不說,顧容景想必也猜不到,這扇子的第一任主人原先就是冼玉。製扇的工匠是他師父的舊友,所以他才會得知這十五股的典故。
這扇子他放在如意門許久,也不知為何如今流落到了市集之中……
罷了,罷了。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那客人逛了一陣後便離開了,顧容景又買了些實用的東西,通通塞到儲物袋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城采購。
“……這些東西雖然有用但也不是必需品。”
冼玉無奈道,“我隻要有把劍就夠了,那些法器隻是作為增益,有沒有都一樣。”
“既然有增益,就說明還是多多益善。”顧容景並不理會他,“有總比沒有好。而且,不大張旗鼓地操辦一下,怎麼讓她知道我們接下來的目的,順理成章地混進來呢?”
冼玉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宗門大比結束後,萬劍宗的弟子會結隊去劍閣曆練,在那裏尋找稱手的佩劍。劍閣偏遠,曆練隊伍防守也不嚴密,一定會有可趁之機。”
如果蘇染和他們預想的一樣,是衝著冼玉來的,那麼她就一定會混入這支隊伍。
但關鍵問題是……
“他們宗門弟子挑選佩劍,”冼玉微微皺眉,“不一定願意帶上我們,尤其是邱正明的事——”
“無妨,有的是機會。”顧容景輕輕搖了搖頭,“況且,劍閣離藥王穀很近。”
蘇染總歸是要回藥王穀的。
那株藥靈的賬,他們還沒有算。
“可是,”冼玉猜到了他的想法,麵露猶豫,“藥靈已被她買下,我們去偷,不太好吧?”
“這怎麼叫偷呢?”顧容景輕輕一笑,理直氣壯道,“當初她從我手中買下藥靈,如今我不過是要從她那裏再買回來罷了,以牙還牙……”
以眼還眼。
·
顧容景他們在街上逛了許久,靈石宛若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之後他們又躲在一家茶館裏坐了會兒,等到天色黯淡下來,街上人來人往行蹤不易察覺時,他才返回到白日逛過的店鋪,仔細一問,果然有個姑娘在他們離開後打聽了一番。
“倒也沒問什麼,隻問您身邊那位公子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愛之物,或是喜歡但是沒買的。”
掌櫃道,“我按照您的吩咐,不經意間和她透露了些許,那姑娘什麼都沒說,隻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說要是你們再來,就通知她一聲。”
一次小小的試探,蘇染果然中計。
回去的路上,顧容景雖然沒說話,但就差把‘你要信我’和‘她不懷好意’兩句話寫在臉上了。
“……”
等回到扶華山,鄭盛淩已經在小院裏等候多時了。冼玉把事情從頭到尾和他解釋了一遍,鄭盛淩聽到他們的計劃,先是鬆了口氣,緊接著又露出微微為難的神色。
“這件事說難不算難,但說簡單也不容易。”
他道,“我回頭跟我娘、柳師叔他們說明情況,應該可以帶你們一起隨行,隻是能不能進劍閣,那就不好說了。”
牽連到萬劍宗弟子,薑溫韻不會放著不管。但柳師叔……
他總覺得柳師叔對冼玉的態度時好時壞,在閑日鎮時他主動問起,那時分明是對冼玉感興趣,所以鄭盛淩才說請柳師叔幫忙指點一二,但看他後來的模樣,又像是對冼玉並不關注了。
今日在靈心小院也是,鄭盛淩一向覺得他娘和柳師叔都站在自己這邊,如今薑溫韻還是如舊,但柳師叔卻又不一定了。
好在冼玉要求不高,“隨行便可,隻說我們要往東走,兩人勢單力薄,正好做個伴。”
鄭盛淩神色這才鬆快了下來。
能一塊兒就好了,他原本還在可惜,宗門大比結束之後冼玉就要離開,待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更少了,這麼說的話還要多謝那位蘇姑娘。
不過……
“洗髓池怎麼辦?你回來再試麼?”
冼玉遲疑了片刻,“暫時不回來了。”
鄭盛淩的意願當然希望再回來一趟,最好再在扶華山上多住一段時間。但冼玉否決了,他雖然遺憾,但也沒有反對。
他點了點頭,道:“我那讓我娘早日安排。”
扶華山的洗髓池效果一絕,傳聞幾十年前有個弟子原本資質普通,泡過之後宛若靈根重生,從此平步青雲,修煉日日精進。不過洗髓池和鳳火一樣是他們一支的特產,別支的師叔們想要為弟子借用還要看薑溫韻的心情。
再者,洗髓池名如其名,下水之後宛若全身經脈都被重新改造過一般,如針刺如火燒,在疼痛難忍的情況下,還要運氣吐納,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有些體質差些的,下去之後不僅沒有增益,還去了半條命,不到萬急時刻,薑溫韻是不會輕易放人進去的。
所以,在入池之後找個極為信任的人幫忙護法,是一件極重要的事。
他雖然受了傷,不過顧容景為主,他為輔,兩人輪換著來,想必也費不了多少力。
鄭盛淩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去找母親商量這件事,第二日上午,柳無名忽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冼玉被屋外隱隱的說話聲吵醒,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眼睛都沒睜開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顧容景和柳無名聞聲同時轉了過來,看到他玉白赤足搭著布鞋、柔軟長發肆意散在肩前,一似美人春睡起,絳唇翠袖舞東風。明明是同樣的性別,柳無名怔了怔,還是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師尊,”顧容景皺了皺眉,從芥子戒裏取了一件披肩給他披上,“外頭涼。”
冼玉沒想到被抓了個正著,看他走了過來,隻好淺淺地仰起了脖子。顧容景會意地垂下腦袋,修長手指在冼玉領口輕輕穿過,留下一隻漂亮纖細的結。
明明是和諧溫順的場麵,可柳無名看著卻總覺得……有些許怪異。
有誰家師徒這樣親密麼?
他對望兒和淩兒都視為親子,師愈嚴,愈盼望子成龍,唯恐自己太過慈愛,導致磋磨……
“柳長老?”
柳無名這才回過神,聽到冼玉問,“柳長老一早前來,有何要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