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生竟然在冼玉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不過往前走了一步,就這一步沒看住,人就已經沒了。
張大哥回過頭來,看他麵色陰沉地望著身後,而趙生沒有再跟過來,頓時明白了什麼,臉色變得煞白。
周身的霧氣很重,幾乎要在空中凝出水來。這茫茫的山林裏,沒有鳥叫聲、也沒有野獸經過的痕跡,一片原本該是生機勃勃的林子,卻宛若墓地般安靜。
張大哥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麵子了,他倉惶地靠近冼玉,握著棍子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冼、冼小兄弟,這回你可是親眼看見了?”他打了個寒顫,臉上被嚇出一層層細密的冷汗,“好好的大活人在眼前沒了,怎麼可能不是妖魔所為呢?”
冼玉沒有反駁。
他臉色沉鬱,半晌後道:“你跟緊我。”
這裏沒有妖魔,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但古怪也是真的存在,那就是眼前這片濃重的雲霧。
冼玉沒有記錯的話,他們進山時雲霧雖大,但也沒有到這樣寸步難行的地步。
“打起精神來。”他忽然開口,“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
張大哥聽到這話,臉上頓時滿是驚懼。
如果那些失蹤的人和趙生一樣是被這些雲霧擄走,那這位小兄弟的意思豈不是說,他們馬上就要到人家的老巢裏去了??
可是他們兩個人單槍匹馬,怎麼對付得了這些怪霧?
他想勸冼玉回去,他再多叫些人過來,也好有個幫手。但冼玉顯然沒功夫照顧他那些顧慮,徑直往前走了。
“哎——小兄弟1
有了趙生的前車之鑒,張大哥這下不敢離開冼玉半步,眼看著眼前人要離開,他隻能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他們在這林中約行了半個時辰的路,算算時辰太陽也應該傾落下去了,可透過雲霧也能看清楚,林間依舊亮如白晝。
這太古怪了。
張大哥越走越心驚,忍不住低聲問道:“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是什麼人都沒瞧見,會不會是迷路了?”
冼玉臉上也難得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方向感不好,再加上這片雲霧濃重,冼玉就沒再按照天南地北的指引來走路。好在這裏雖然古怪,但靈氣卻十分充裕,他勉強內化了一些,又分出一小股靈力去試探,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直覺告訴他已經到了這片迷霧的中心地帶,但四周依舊悄無聲息,什麼都察覺不出來。
不是妖魔作祟,但又能隱藏行蹤……
冼玉略一思索,心中隱約有了答案。
“張大哥。”他朝身邊的漢子伸出手,“把你手中的棍子借我一用。”
“好。”
張大哥連忙遞上。
隻見冼玉接過後端倪了片刻,一道掌風淩厲劈下,啪嗒一聲,木棍斷成了合適的大校冼玉又如法炮製,將棍子一端削成尖頭形狀,握在手裏時才有了幾分感覺。
這樣粗製濫造出來的東西當然不能被稱作是劍,隻是冼玉當日重傷後,佩劍大約和他一起墜下、遺失了。如今也是矮子裏頭拔將軍,勉強拿來用罷了。
他心裏還在感慨失去了自己多年的佩劍,完全沒注意到張大哥站在一旁,嘴巴咧得大大的,估計能塞下一個大鵝蛋。
如今朝廷無用、民不聊生,比起求學做官,大家更追求修仙問道。隻是這條道非常看重資質,所以盡管求仙之人前仆後繼,但正兒八經走上這條路的還是百裏挑一。
張大哥雖然沒吃過豬肉,可見過豬跑阿
剛才冼玉使的那一招,莫不就是傳說中的劍氣?難怪他第一眼就覺得冼玉有天人之資,難怪冼玉這麼年輕趙生卻說是自己前輩,難怪他聽說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仍舊處事不驚……
原來他竟然是修仙之人!
那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剛才還壓在心裏的不安和疑慮頓時一掃而空,張大哥搓了搓手,笑道:“冼小兄弟,哦不,仙長,您早說您是修仙者呀,我……”
他話還沒說完,不遠處的草叢裏忽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張大哥倒抽了一口氣,下意識看向冼玉。
“不用怕。”冼玉目光沉沉,緩緩道,“不是邪祟,應當是……人。”
人?
張大哥心中疑惑,但要緊關頭他沒再開口。不一會兒,剛才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又傳了出來,而且愈發地接近了。
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
片刻後,一個穿著粗布麻衣、渾身青紫的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張大哥看見那人,欣喜得差點叫出來,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天氣這樣冷,他穿得如此單薄,卻一點都不畏懼,還赤著腳在這裏走來走去,仿佛沒看到他們一樣。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這人表情木然,仿佛是一具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