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1 / 2)

北京,五棵鬆體育館,當紅小鮮肉江城的二十歲生日見麵會。

《天天娛樂》新來的實習記者蹲在地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惆悵地扔掉了今天的第三個煙頭,用鞋跟踩滅後,終於戰戰兢兢地拿出手機,把電話撥給了他的主編:“喂,老師……對不起,今天我……對江城的采訪恐怕要黃了。”

電話那頭,《天天娛樂》的主編正忙著趕熱點審稿,他匆匆滑過接聽鍵後,就用耳朵和肩膀夾住電話,大聲地問:“這是出什麼事情了啊?”他一邊接電話,一邊還在激烈地敲擊鍵盤。

實習記者委屈地要哭出來:“江城不……不配合采訪,我問他在《師尊》播出後走紅有什麼感想,他說沒什麼感想,就是覺得累。全世界最難的事情就是討好別人,而當明星,尤其是像他這種就靠臉的流量明星,得討好所有人,真是累得不行。其實他壓根就不是什麼五講四美好少年人設,他每天都恨不得穿著個大褲衩和人字拖去壓馬路,手上要提溜兩瓶啤酒,還要……”

主編聽到這裏,草草打斷了實習記者的話,他一副見怪不怪地樣子,嘖了一聲:“就這事?這有什麼,多大點事。今天對江城生日會的采訪就是個通稿,模板早都有了,他說什麼不重要,讓攝影拍幾張好看的照片,回來照著模板把文案填上去就行。”

主編近乎潦草地安慰了實習生兩句,就掛了電話,繼續趕他的熱點新聞稿。也就是實習生會為這樣的問題發愁,稍微在這個圈子裏待那麼兩個月,就不會再為這樣的小事為難了。拿人錢財,替人宣傳,哪裏會管那麼多,不管江城說什麼,他們麼,都要負責把江城吹上天。

虛擬的網絡世界裏,那些對明星深刻的情感共鳴或者排斥心理,有多少是網民真正由內生出的,又有多少是被輿論、消息和數據影響——或者說引導出來的,早就分不清了。

實習記者聽著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很久以後,等他也成為了一個欄目主編,才恍然大悟——娛樂圈裏哪有所謂的真實,娛樂新聞裏就更不會有了。

在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他們這些媒體,作為喉舌,永遠隻能發出資本允許發出的聲音,永遠隻能發出市場想要聽到的聲音。這個喧囂沸騰的信息時代,吵鬧的背後是精神的高度貧瘠。

江城生日會的後台化妝間。

江城的經紀人梁歡抱著手臂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看著江城,江城正在化妝,被她盯的久了,沒忍住一笑,化妝師忙摁住他的臉:“江老師,別動,眉毛要畫歪了。”

江城一聽這話,就更樂了,他索性伸手推開了化妝師,看著梁歡,笑眯眯地說:“歡姐,別板著個臉,您瞧,我眉毛都畫歪啦,像不像個毛毛蟲?”

梁歡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看著江城這副混不吝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問:“江城!你是哪根筋搭錯了,你知道你剛剛說出去的話,能讓……”

江城聽到這話,沒有再看梁歡,他別過臉去,淡淡地說:“歡姐,這家媒體不是您找過來的嗎?通稿早就寫好了,采訪就是走個形式,我說什麼重要嗎?”

梁歡走到江城跟前,冷笑一聲:“重要,很重要。我不需要一個穿著個大褲衩和人字拖去壓馬路,手上要提溜兩瓶啤酒的藝人,你的粉絲就更不需要了。”

江城聞言一笑,他饒有興趣地同梁歡探討:“歡姐,您不覺得這種接地氣的人設其實很有意思嗎?您看我這種美少年人設現在同質化多嚴重,對粉絲來說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和萌點了,不如搞個有特色的,大褲衩多酷啊。”

梁歡嗤笑道:“行啊,你都不怕被黑,我還怕什麼,反正黑紅也是一種紅。這年頭,有人能靠直男癌紅,有人能夠摳腳紅,有人能靠炒男男CP紅,反正沒有什麼不可能,你要是想靠大褲衩紅,我覺得沒問題。”

江城樂不可支:“其實歡姐我數學特別好,你要不考慮一下炒這個萌點?我高三的時候為了準備全國數學競賽,已經提前把大學數學的內容學完了。我當年還參加了少年組的國際數學建模大賽,獲了一等獎呢,妥妥的學霸好吧!”

梁歡以手指扣了扣桌麵:“可以考慮,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你扮演好那個溫和謙遜、好學上進的優質美少年,行嗎?”

江城笑了,他臉上的舞台妝容有幾分誇張,將少年原本帶著古雅風儀的臉生生折騰的白了三個度,但依然是過分的好看,蒼白但不孱弱,反複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勾人魅力,他垂下眼睛,輕輕點頭,安撫梁歡:“歡姐,您放心,小鮮肉的職業素養我還是有的,對待記者要禮貌,問我喜歡什麼,我會說喜歡演戲,也喜歡唱歌,得空的時候喝喝茶,練練字,讀一點兒書,最近又讀了一遍《中庸》,覺得其中道理,真是妙不可言。他們要是再問我關於《中庸》的問題,我還會給他們講一講犬儒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