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顯得神秘而安靜。
更鼓敲了又敲,熟悉的聲音提醒著宮裏的人兒,此時應是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
偌大的皇帝寢宮中,卻彌漫著一股死氣。
龍榻上,暄和帝已經睡著了。
他的身側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挺拔,如絲緞一般的墨發高高束起,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
“父皇,裝睡嗎?”少年磁性而溫柔的聲音傳來,像是重力的吸引,逃不開也躲不了。
即便沒有任何回應,少年也不氣不惱,反而眼神清亮,嘴角噙笑,霎那間,仿佛整個宮殿都被照亮了。
“雖然您不理兒臣,可兒臣依然很是擔憂您的身體呢!”少年自顧自的說著,聲音極輕,好似呢喃的耳語,可那語聲中卻透著一股徹人心扉的寒,森森然的讓人害怕。
還是沒有回應,少年仿佛失去了耐心,挑了挑眼尾,帶出一抹笑。
他明明是在笑的,可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沒關係,既然父皇不想見兒臣,兒臣便給父皇宣個太醫瞧一瞧吧,也好讓父皇死心。”
不一會兒,太醫便趕來了。
“五皇子,皇……皇上,已……已經沒……沒有多少時日了”太醫臉色慘白,顫顫巍巍的說著,似是為皇上求情,又似是為自己求情。
“時日無多還是你們無能?嗯?”少年一字一頓的說道。
“的……的……的確是……皇上……已經氣息……如……如絲、病入膏肓了”說完,太醫便大哭著跪地磕頭,腦門往地上撞得咚咚咚。
自己怎麼這麼時運不濟,今晚當值。
太醫哭的很認真,連鼻涕都流了下來,流的長了便吸一吸,繼續哭。
少年皺了皺眉,看向太醫的目光染上了嫌棄。
“罷了,滾罷!”
“是……是是……微臣這就滾!”太醫像是得了大赦一樣,又哭又笑地爬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往外跑去,邁到門檻的時候,一個不留心摔了個狗啃屎,但他立馬爬了起來,動作麻利。
“關門。”
少年不耐煩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太醫又低著頭跑回去,用顫抖的手把門關上。然後轉身就跑,慌不擇路又摔了一跤,爬起來再繼續。
房間中,龍榻上的暄和帝默默地流了兩行淚。
少年緩緩的走到了床邊,不鹹不淡地說道:“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現在知道怕了?”
“你還記得兒臣小時候,您是怎麼教我的嗎?”
“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