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經驗之談什麼的,李新安同樣表示,確實是經驗之談來的,不過不是自己進樓子熟悉那些姑娘的經驗之談,而是自己真的有晚上跑去亂葬崗體驗了一晚上,甚至也看到過被拋在亂葬崗的屍體被野狗群啃食的模樣。那場景直接叫他吐了好幾天,甚至一看到肉就忍不住吐,現在還隻能吃素呢,這如果都不叫經驗之談的話,又有什麼能算是經驗之談呢?
最開始起了這個念頭寫下了這一篇文章,但要不要發表,李新安則是猶豫的,並不是擔心報社那頭不願意發表這一篇文章,而是擔心這一篇文章是對秋紅和小圓的又一次傷害,將她們血淋淋的傷口又剝開來。
反倒是秋紅和小圓給了李新安鼓舞和支持,支持他將這一篇文章寫下去也發表了出來。
過往在樓子的一切,對秋紅和小圓來說,特別是秋紅,著實是不堪入目血淋淋的傷口,但她並不想要去否定或掩蓋這發生過的一切。那傷口確實是血淋淋的真實存在,她就是想要剝開來讓人看,這世間就是有這樣的存在,她們想要求救,也想要自救,想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想要抗爭!
而這一篇文章就是李新安給她們的力量,所以兩人都格外支持李新安,也將自己在樓子裏的親身經曆過的或者親眼所見的都說與他聽,這才叫《她的‘一夜’》最終麵世。
至於李新安是不是因為真的跟秋紅之間擦出了什麼火花,所以才會冒著風險寫下這一篇文章,答案自然是‘不是’。
之前秋紅就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再之後其實李新安除了跟她聊了幾次天之外也就沒有過多的接觸(全是劉嬸的功勞,跟女孩子要保持距離,莫要汙了女孩子的名聲),如此這般,他們兩人能擦出什麼火花嗎?
至於一見鍾情的可能性,秋紅臉上全程蓋著紗布呢,不都說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嗎,人長什麼模樣都沒看見,哪來的一見鍾情?
要說擦火花,指不定說是李新安跟小圓之間有火花那可能性還大一點呢,當然前提也要是李新安是個有特殊癖好的禽獸才會成真。
李新安寫這一篇文章,除了對那些樓子姑娘境遇的同情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移情作用。在小圓和秋紅身上,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兩個姐姐一樣。
說實話,那時候兩個姐姐被賣掉,李新安還小,姐姐們留下的印象並不多,他大概就知道,姐姐們被賣掉的時候,大概是跟小圓一樣大小的。
而姐姐們長大是什麼樣子的,很遺憾,他並沒有看見過,等他攢了錢想要給姐姐們贖身的時候,姐姐們早就因為得了髒病死掉被扔亂葬崗,叫他連最後一麵都看不見。憑空想象的話,李新安覺得,或許姐姐們長大之後,應該就是秋紅那個樣子吧。
看著小圓和秋紅,李新安就忍不住幻想,若是當初自己的兩個姐姐也能如她們一樣遇到個好人把她們救出來,那該多好呢!哪怕這世道也不怎麼美好,但能活著總是好的,人隻要能活著,就有無限的希望,春花秋月夏蟬鳴,北平冬天的紅牆白雪也是極美的,難道這一切不值得期待嗎?
隻可惜姐姐們是看不到這樣的美景了,所以李新安便忍不住將自己對姐姐們的那一份感情移到了小圓和秋紅身上,希望她們能夠擺脫樓子的陰影,重新過上新的生活。
確實,小圓和秋紅如今出了樓子,是有希望重新過上新生活的。
秋紅這病情一好轉呐,身體的恢複狀態也就愈發快了,沒幾天,她也就能由小圓扶著在院子裏轉來轉去溜達了,又再過幾天,不必小圓扶著,自己住著拐也能行動自如,也不需要小圓照顧了。
就是秋紅這病給她帶來的後遺症著實不少,這臉上身上的爛瘡雖然都好了也都結痂了吧,但之前的病毒對身體的腐蝕性實在是太大,這疤著實是留下來的,再加上之前病得神誌不清的時候對自己的各種抓撓,那些疤就更猙獰了。
身上的倒是還好一些,畢竟衣服一穿蓋在裏麵誰又能看見呢,但是這臉上,著實是沒法看了,不說滿臉的坑坑窪窪,紅的青的紫的各種疤痕的顏色,甚至鼻子都爛掉了許多。
秋紅如今的模樣真的是宛若夜叉,能嚇哭小孩那種,毛毛就被嚇哭了好幾回,叫她日常裏都要戴著麵紗將自己的麵貌給遮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