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也不是討論李景良到底帥不帥氣的時候吧?雕兄看著他的短寸,實在是驚訝到結巴了,“你……你……你怎麼也把自己的辮子給剪了?”自己是圖方便也家裏沒人管自己才剃的光頭,可是李景良家裏不一樣,他家大人不是在當什麼大官嗎,這麼把自己辮子剪了,不怕被逐出家門嗎?
既然敢這麼剪掉辮子,李景良自然是不怕被逐出家門這件事情,甚至他還在聽說孫先生要回國支持革命的時候,直接就將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捐給了孫先生和他背後的組織,如今他也是個身無分文,隻剩一棟房子的窮光蛋了。
嗯……有一棟房子的人,也就不能說是什麼窮光蛋了。
至於自己為什麼還戴著假辮子,李景良沒骨氣地表示,這不是錢都捐了出去沒錢了嘛,還得靠著家裏給生活費,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指不定過段時間我爹我哥也跟著剪辮子了,到時候再跟他透露一二也行,咱不爭這點時間的嗷……
不得不說的是,李景良雖然天真,但對自家父兄的認知還是很準確的,沒了朝廷剪了辮子,李家也就成了鎮守一方的軍閥,權勢依然不減,甚至比之前少了許多束縛。對李景良把自己的辮子剪掉這件事情,自然也不會有人怪他,反而覺得他不愧是李家人,思路還是能跟得上的。
像李家這般轉換身份的家族或者個人,還是很多的。就像是本來還在怒斥雕兄不忠不義剪掉辮子的於大人,轉身也將自己的辮子剪掉,從朝廷外派到美利堅華國留學辦的大人,變成了政府外派的長官。這樣的人和情況比比皆是。
不過這著實是後話了……
雖然美利堅離華國萬裏之遙,想要知道華國如今的情況,消息總會有些延時性,但該知道的總是會知道的!
要說雕兄這種一頭埋在機械裏的人,著實沒有分出什麼心思去關注國家現況,李景良則不同,哪怕天真,在那種家庭範圍內,他也早就養成了天然對政治的敏感度,如今國內在發生什麼轟轟烈烈的運動,他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這辛亥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特別是聽了孫先生幾次講座之後,李景良更深感隻有革命,隻有廢除帝製,隻有民主和共和才能拯救華國這艘不斷向深淵下沉的巨輪,使之重新煥發新的生命力。
所以李景良才會不顧自家父兄如今的立場,直接就剪掉了自己的頭發,以身證明自己的立場,同時他也相信自家父兄最終也會做出跟自己一樣的選擇,哪怕他們做選擇的時候基於的更多的是家族和自身的利益,但殊途同歸嘛,差別並沒有太大,起碼李景良是這麼認為的。
此時國內在一幹革命黨人的帶領下,為了民族的複興和覺醒,許許多多的人都在努力著甚至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對於隻能收到些微消息,卻什麼都不能做的李景良恨不得跟著回國付出一份自己的努力,隻是學業未成,談何家國呢?最後他也隻能按捺下自己躁動不安的心,隻安慰自己,人民會獲得最終的勝利的。
隻可惜在接下來的幾年內,雖然革命成功了,推翻帝製,組成共和製的民國政府,但隨著各路野心人士的浮現湧動,什麼妄圖複辟什麼妄圖廢除共和恢複/帝製,各種亂象紛紛湧現,革命成果被一次次糟蹋,最後竟出現了軍閥割據的場麵。
這幾年下來,李景良憤慨過咒罵過痛哭過也迷茫過,想不通為什麼最終革命會變成這樣,人民仿佛從一個火坑裏,又再跳入一個火坑一般。
李景良自然也得到父兄的來信,與他細說了李家如今的情況以及國內形勢:李家如今也成了占據北方幾省軍閥,擁有著一支數萬人,而且還在不斷擴大的軍隊,其他什麼直係桂係奉係滇係,反正就是各方勢力將華國瓜分得四分五裂,如今暫時在一個互不幹擾的平衡時期。
這內憂未解,外患不斷,列強環伺,更不提各處軍閥為鞏固自身勢力而不惜犧牲國家和人民利益以求列強支持等等,這與朝廷不斷割地賠款的時候,又有什麼區別呢?
反正這‘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作為老百姓就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更看不到苦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除了這些之外,李家同時也大有讓李景良就一直留在美利堅不要回國,不圖他大富大貴,就望他能一生平安順遂不要加入到國內那種亂局之中,也好為李家再留一條根的意思。
李景良免不了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苟活嗎,人就要這般苟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