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管家微胖的身子擋在了溫芊的麵前,溫芊這才從兀自的思緒中回過神。
秦管家輕輕攙扶住溫芊,“您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我沒事……秦管家,我想回房間休息一下。”溫芊此刻實在沒有心思跟秦管家說話,她的腦子裏已經全都被“孩子”兩個字所占據。
秦管家自然想要問清楚情況,但溫芊此刻毫無血色的樣子讓秦管家更擔心溫芊的身體,她關心道,“那我扶您上去,等會兒讓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了,秦管家,我隻是感覺有些累,想回房間睡一覺。”
秦管家自然不相信溫芊此刻隻是疲累,但她沒有多問,慢慢地放開了溫芊。
溫芊失魂落魄地邁開了步伐,走向二樓。
秦管家皺著眉望著溫芊纖瘦的單薄身影,想到梁詩語的來人致使溫芊變成這樣,秦管家隨即拿起客廳的電話,給賀瑾言打去了一通電話。
........
加州。
賀瑾言正在賀建良的房間裏。
他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他的父親,這次回來,他沒有想到他的父親已經病入膏肓,氣若遊絲地躺在這昂貴的大床上。
“嘉言……”
賀建良穿著睡衣靠在床頭上,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用正常的聚焦去看他自己的兒子,因此,此刻跟賀瑾言說話,他盡管很用力地撇過頭,脖子也還是僵直到無法動彈,連兒子的臉龐都看不清楚。
賀瑾言坐在父親的床邊,俊逸的臉龐上並沒有太多的神情,目光卻是溫和凝注著父親的。“我在。”他回答父親。
賀建良想要去握賀瑾言的手,可惜,手還是抬不起。
賀瑾言注意到這一幕,他隨即握住父親的手,對父親道,“您身體不好,手就不要拿出來了。”
賀建良使出全身的氣力想要回握住賀瑾言的手,奈何,他的手除了更用力的顫抖外,根本就抓不住賀瑾言的手。
“嘉言……”賀建良又喚了一聲。
賀瑾言把父親的被子拉好後,尊敬地凝視著父親,“我在……您有何吩咐,我在聽。”
賀建良的聲音虛弱而沙啞,“原諒……原諒爸爸……爸爸……”
賀瑾言平靜的目光望著父親,緩緩地道,“父親,您不要這樣說,您生我育我,我對父親並無芥蒂。”
賀建良此刻雖然看不清楚兒子的麵貌,但他知道,他的兒子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一股悲愴從他的心底竄出來,他的眼睛裏溢出了淚,從來沒有在他的兒子麵前流露出絲毫脆弱的他,在此刻悔恨地道,“嘉言,對不起……對不起……,當年……當年……是……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抱歉,父親,我要跟s市的下屬召開視訊會議。”仿佛沒有聽到父親此刻在說什麼,賀瑾言在這個時候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我恐怕要離開一會兒,等會兒我若有空,再過來陪您。”
“不要走……”賀建良喚住了賀瑾言,並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氣力,在此刻抓住了賀瑾言的手。
賀瑾言已起身,被父親的手拉住,他唯有站在床邊,耐性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隻是,他的目光沉靜到沒有一絲的溫度。
賀建良緊緊地握著賀瑾言的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他極度虛弱的沙啞聲音道,“我……我知道……你不會始終不肯原諒……原諒爸爸,爸爸隻是……隻是希望……你能夠再叫……再叫我一聲……一聲‘爸爸’。”
賀瑾言幽深的黑眸在此刻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此刻麵容枯槁的父親。
在他的印象裏,他的父親是那樣的挺拔高大、器宇不凡,他還記得,他對父親有此印象是因為那一年——
他的母親帶著他回到賀家,期盼賀家能夠留下他,當他小小的身子仰起頭凝視著自己的父親並期盼自己能從父親的眼中看到憐惜和慈愛時,他隻看到父親是那樣的高高在上、那樣的尊貴不凡,而父親的眼睛裏,沒有一絲他以為會有的疼愛……
因此,他記住了父親當時為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