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雙雙默了許久，流動在他們之間的氣息都要凝結住了，慕淩才尷尬地開口道:“方才那位兄台，實在是……性情坦率，直言不諱。”
涼涼地從他側邊投過來一束陰沉沉的目光，雲珞飽含深意道:“我瞧眼前這位公子也不賴呢。”
慕淩的麵形瘦削，所以當他嘴巴兩邊的臉頰稍稍一動起來，雲珞就知道他又在偷笑了。
雲珞氣鼓鼓地道:“所以你笑了我一路？也不說？”
慕淩有節有禮地還了一揖，仍是抑著嘴角說:“我的錯，我道歉。”
雲珞見他辛苦憋著的樣子，喪氣道:“算了，你笑吧。我早該知道的，可你又……不過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慕淩的目光打到她脖頸上的銀項圈，悠悠笑道:“東胡就東胡，不過怎麼胡服還搭銀飾呢？也不知道是哪個貪心的小鬼，買了東西就要一股腦全裝扮上。”
說著，他繞到了雲珞身後，抬手去幫她接頸子上的項圈。可他這人解就解吧，還要笑一笑，笑便笑吧，還不知道是不是成心地要低到她耳邊笑:“苗疆那邊才戴銀項，姑娘到底是打東胡來的，還是自南疆來的？”
薄熱的氣息一下子打在雲珞的側頸上，一道過電般的戰栗措不及防地溜過她的脊梁骨。
解著項圈扣，慕淩的手指就會時不時碰到她的肩脊上。雲珞心尖上直泛激靈，實在是覺得命都要沒了。
她強作鎮定，麵色卻比剛才那賣貨郎說話時燒的還要厲害，怕被慕淩發現她的異樣，雲珞是拚了命地在往下壓她的羞郝。
壓不住，她就胡亂地插話:“那老板告訴我是一套的。”
慕淩取下套著雲珞的項圈，置在桌上，道:“他騙你不懂，唬你多買。”
雲珞此時還戴著假麵具，但即使看不見她麵具之下的臉色，他卻一抬眼就能看出這副五官上的掙紮神情。不僅慌慌張張，仿佛還透著些懊惱，慕淩不禁道:“怎麼了？”
雲珞匆忙別過臉:“沒什麼！”
見她作勢奇怪，慕淩以為是她戴著的□□惹她膚上不舒服了，說道:“不舒服就揭了吧。”
雲珞這才想起她臉上那“太劣質了”、“皮都翹起來了”的假麵皮還沒摘下來，又是一陣羞惱，抬了手去揭。
揭到一半，手就頓住了，連人也愣了。
慕淩見狀看過來，也不禁怔了怔神。
覆在雲珞臉上的麵皮，揭到一半就撕破了。
這張假麵皮，是真的劣質。
雲珞無聲歎了口氣，自認倒黴地地抬了另一隻手來一起揭。這時慕淩的手指伸過來，輕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來吧。”
於是雲珞氣也不敢喘地，屏息讓慕淩揭下了那張麵皮。
睜眼後，發現慕淩還是盯著她的臉看，雲珞剛想問怎麼了，登時想起方才為了不讓這張麵皮弄花她的妝，她是索性去了妝容後才戴的假麵。
而此時，慕淩揭掉了那張假麵，望見的就是她不施粉黛的一張臉。
本來雲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反正她施不施妝好像區別都不算大，但此刻慕淩這樣望著她，倏然讓她難為情起來。
她咯噔著問:“不、不好看嗎。”
慕淩莞爾，說:“不，很好看，你施妝與不施妝，都很好看。”
假麵皮燒完真麵皮燒，雲珞這一晚上，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起火了。
慕淩瞧出她的窘然，屏著笑意抖抖袖收了手，徐徐坐了回去。
垂眸是刻意的，揚唇卻是無意識的。
不過她清然自秀的樣子，的確很好瞧。
雲珞站起身拉著身上的胡服，嘴裏捏了個訣，一晃身就變回了她自己的衣裙。
慕淩微挑了挑眉，道:“還有這樣的法術。”
雲珞拉了拉褶皺道:“先跟我大哥學的淨衣訣，後來自己翻書看了化衣術，化出來的不是本來的衣服，不過還是蠻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