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連雲港的長途大巴上,陸茸茸用手攀著前座的後椅背,悄悄觀察著前排的崔彌和李家楨。

今早集合的時候,崔彌才出現,那時候李家楨已經上了大巴,待崔彌出現的時候,怔楞半天都沒說上話。

倒是崔彌厚著臉皮和他打了個招呼,李家楨點了點頭,很快就把目光瞥向窗外。

大巴已經行駛了一個小時,二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李家楨不再像以往那樣毛躁,連帶著也不主動和陸茸茸說話了。

武樂和陳子航坐在左側的椅子,也感受到了那頭的低氣壓,非常自覺地選擇屏蔽,兩人正刷著短視頻軟件。

陸茸茸恨鐵不成鋼地瞥了眼崔彌,平日裏那麼糙的一個漢子,現在倒娘們唧唧起來,全程欲言又止,看得他好心急。

李家楨也是,最憋不得話的人,現在成了最沉默的那一個。

陸茸茸長歎一聲,緊接著身邊伸過了一隻手,把他摟了回來,緊緊鎖在懷裏。

左燁的臉擱在陸茸茸的肩膀上,低磁的聲音在他耳邊,“這麼帥氣逼人的老公在身邊,你不看他看什麼呢?”

陸茸茸把臉靠在左燁的發頂,“再抱緊我一點。”

陸茸茸他恍惚間很沒有安全感。前世的畢業旅行,李家楨和崔彌的關係早就如同水火,也是像現在這樣,基本上不講話。

這種似曾相似的感覺,讓他的心裏很沒底,也抑製不住慌亂,好像下一刻大巴車就會撞下高速一樣。

左燁聞言,把他往懷裏圈了圈,“這麼愛我?抱一抱你心跳就這麼快?”左燁用手撩了撩他有些出汗的劉海。

陸茸茸反手擁住他的腰,讓自己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他的氣息裏,聲音悶悶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燁。”

左燁的目光顫抖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耳垂,“當然不是。”他又何嚐不是在強裝鎮定。對,那些暗紅的壓抑的恐懼事物隻是一場噩夢,不是現實,他的陸茸茸正完好無損地在自己的懷裏,誰都搶不走,老天也不行。

就在這時,左燁的手機瘋狂震動了起來,他拿起一看,是左右打來的電話,想了一會後,掛斷。

電話打不進來,左右隻好給他發短信:

“哥!我剛睡醒!你別嚇我!”

“你昨天半夜給我的留言什麼意思?”

“哥!!!!”

左燁把消息往上滑,又看到了昨夜自己鄭重地給左右敲下的那一行話:

【如果我出現了任何意外,左右你一定要善待爸媽,還有你茸茸哥的爺爺奶奶也請務必好好照拂。左右,你長大了,哥哥一直為你驕傲。】

現在看著反而覺得有些可笑,因為一場毫無根據的噩夢,他竟然連遺囑都寫好了。

這場旅行他本來可以勸說陸茸茸不要來,但他沒有,最近他整個人都通透了許多,有的心結必須自己去解開,逃避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甚至是一輩子。

所以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

和陸茸茸相擁長眠,或許也是最好的打算。

懷裏軟軟的人掙紮了一下,“誰給你發的短信?”

左燁連忙給左右發了點話安慰兩句,就把手機徹底靜音收回了口袋,笑道:“左右那小子,嚷嚷著我給他帶點土特產回去吃,半句話不離吃,問題是怎麼吃都不胖還這麼帥,茸茸,你老公家的基因真的好。”

陸茸茸心底的陰霾都被他這句話給驅散了,“你可半句話不離自戀,以前就發現了,沒想到自戀病這麼嚴重呀?”

一旁停止了刷手機的武樂瞧著這頭的濃情蜜意,滿麵悲傷。陳子航知道點他的心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

武樂癟著嘴巴,學著陸茸茸撒嬌的樣子,死死抱住了陳子航,“航,抱緊我,我心好疼,你和我一樣沒人要,要不我們幹脆湊一對吧,說不定我們就是瞌睡遇到枕頭,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陳子航抽了抽嘴角,“趕緊給我放開,我告訴你要認清自己的地位,我再不濟還有肉包愛,誰和你一樣了?!”

武樂作吐血狀,越發癱在他身上,深受打擊,“你竟然把毒爪伸向我們社團唯一的女員工,我要和你拚命!”

這頭的左燁拿起放在腳邊的大包,拉開外層的拉鏈,抽出一個大白兔奶糖,撕開包裝紙,往陸茸茸嘴裏塞:

“看這樣你的嘴能不能甜一點。”

陸茸茸含著糖,絲絲甜意闖入心扉,含糊不清道:“你怎麼還帶這個?”說話間趁左右不注意,搶過了他的大包,“我記得你上次就簡單地帶了一個手提旅行包,這次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嘩啦”一下打開拉鏈,裏麵滿滿當當的東西就往外麵漏,陸茸茸“哇”地一聲,“你怎麼帶了這麼多好吃的?”

什麼AD鈣奶、橘子果凍、辣味波力海苔,連他最愛的黃瓜味薯片都不落下。

最令他感動的是,這些都是這麼多年來他在左燁身邊無意間表現出的飲食習慣,沒想到左燁卻都記得,所以麵前這個男人總是將口是心非演繹到了極致,明明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卻總是不說出來,真的是有夠折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