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運順想說的句子，生生壓住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臭小子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在自己開口前先封住他的嘴？
“你猜對了。”
秦懷虎斜了他一眼，繼而心情不錯地笑了笑：“你說要跟我一起看看夜空喝點啤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了。”
程運順輕歎了一聲：“我欠你母親太多了，今天你也看見了，她吃了忘情丹都沒有忘記我，我不想再耽誤下去。我們兩個為了國家已經奉獻了全部的青春，你已經回來了，你跟知靜身上都有使命要肩負，就不能讓我帶著你媽媽去過著世外桃源的日子嗎？”
秦懷虎笑了：“你覺得她沒忘記你，是因為她戰勝了忘情丹？”
“難道不是？”程運順愣了一下。
秦懷虎眸光微醺地閃爍了一下，妖冶迷人，默了兩秒，點頭道：“是，當然是，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她，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像她這樣愛你的人了。”
程運順點點頭：“你能理解就最好了，我打算跟你母親大婚的時候……”
“我理解不代我願意現在就接手這一切。”
秦懷虎側目，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自私，而是說真的。不僅僅是小乖目前代替不了母親，就連我也無法代替你。看起來你總被我嫌棄，總被皇爺爺壓製，但是事實上，我們都很清楚，你做皇帝非常努力，也非常出成績。小乖身上有太多需要向母親學習的地方，而我也有太多，需要向你學習的地方。”
程運順怔了怔，濃烈的欣喜襲上心頭，那是他為人父後被兒子誇讚、仰望的驕傲感：“你，要向我學習？”
載滿風花雪月的年輪兜兜轉轉而過，曆經種種，養就一顆素雅、淡泊的心。
程運順與慕柔此生刻骨銘心地愛過、心有靈犀地懂過，足矣。
而今初為人父，他聽著兒子對自己的肯定與崇拜，這感覺有多爽，不做父親的人自然不會明白。
秦懷虎無垠的黑瞳望進他隱忍的喜悅裏，勾唇一笑：“當然！我做冷麵Boss做慣了，還沒給人打過下手做過秘書，等到你真的七老八十做不動了，我就給你打打下手，做做秘書，怎麼樣？”
“好、好啊！”程運順傻乎乎地笑著，卻後知後覺自己被兒子給算計了，麵色當即一變：“你這是糖衣炮彈啊！”
越說，距離初衷越遠了。
秦懷虎低低笑出聲來，像是個跟父親撒嬌的小孩子般，忽然偏過了腦袋，枕在了父親的肩上：“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就想著能這樣靠在親人的肩上，卻從來沒有人讓我依靠過。”
程運順聞言，心中一疼。
緩緩抬起一隻胳膊，將兒子的寬闊的肩攬住。
身後的泉二跟張風勇，爭先恐後地悄悄拍下照片，拍的不過癮，還給錄了下來。
“小乖也說，她剛認識我的時候，我一點都不討喜。我自私，言語尖酸刻薄，還心胸狹窄，沒有風度，甚至跟一個小女孩鬥嘴。我承認，那些都是我性格上的缺陷。但是一路走來，我很慶幸我即便沒有父母可以依靠、即便沒有長輩教我做人的道理，但是我的世界有了小乖，她教會了我什麼是愛。因為懂得了愛，我自己都覺得，那些陰冷的氣質都像是水蒸氣一樣蒸發不見了。我開始笑，喜歡笑，開始溫和地說話，開始改掉毒舌的毛病。人家都說，好的愛情就是讓兩個人都越來越好，我以前不懂，但是遇見小乖以後，我懂了。”
秦懷虎動情地說著，好享受跟自己的父親分享心中的小秘密。
他是一個骨子裏很高傲的人，即便曾經被全世界嘲笑，他不屑於解釋，也不屑於證明。
他的淡漠陰冷結成了北極的冰雪，將他的世界故步自封。
而今，可以這般與父親無拘無束地閑談著，坦然大方地承認自己過去並不完美，這是一種成長，也是心態上越發成熟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