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滴答。
他在墜落。
gcpd警用飛艇的探照燈,天空中巨大的蝙蝠投影,布魯德海文爆炸的光芒。
它們全都太亮了。像從各個角度無規律打下的三流綜藝節目的布景燈,將布滿尖頂建築的哥譚市打扮得如同一座隻在搖籃怪談中出現,布滿怪物、陰森詭譎的哥特式城堡群。
它們胡亂地照過這個城市地表的部分,將霓虹燈變得蒼白,將廣告牌變得渺小,將角落裏的犯罪暴露在光明中,讓那些本該在陰溝裏發臭的故事也有了站上萬眾矚目的舞台中央的機會。
——但那也隻是一瞬間。
被驚動的沉睡者們隻是無意識地轉動著眼珠,繼續沉醉於夢鄉。被驚擾的犯罪者們隻於一瞬間陷入惶恐,隨即再度心安理得地投入傷害。投射而來的蒼白的光明沒能改變什麼事物,探照燈下反而聚集了更多被吸引來的蟲虱和蚊虻。對於那廣袤濃重的黑暗,仿佛光芒才是那些嗡嗡的蒼蠅。
噠、滴答。
他在墜落。
光芒已經無法將他喚醒。
這座城市的夜晚照明同它或許存在的精神一般隨性迷離。那黑暗混亂而分裂,光明微弱而殘缺。
它們在他混沌的意識中編碼了一個粗糙的遊戲。
櫛比鱗次的排水管是可供攀躍的障礙,建築簷角邊的滴水獸充當了休憩的存檔點,他們的身軀在各式各樣天台競技場上的每一寸土地滾過,角色們用廝打和咆哮代替久別重逢的擁抱。他在黑暗中獨身踏上泛著紅光的透明階梯,漆黑的背景色中,隻有看不到盡頭的回旋滑梯發出孤獨的熒光。
噠。
噠。
噠。
墜落。
墜落。
墜落。
失去了大半身體的知覺令他無法判斷自己是否正在從高空下墜。
他一部分的靈魂因這失重感而哀嚎,另一部分的他痛苦地蜷縮在一起,試圖尋找懸掛的蛛絲。
……
“偶爾休息一晚不是什麼罪過。我們來看看現在播的是什麼節目?”
“如果我們無法作為傑森·托德與布魯斯·韋恩在大宅中一起慶祝節日,但我想作為蝙蝠俠和羅賓也可以。”
“那並不夠,我的孩子。真實的我們並不能被麵具封鎖。與這一事實伴生很痛苦,卻是我們必須要麵對的人生。”
……
“你擁有改變哥譚的才能,是我與罪行鬥爭時需要的可以信任的才能。”
“你是我的光明,我可以托付後背的人。我想當你的父親。”
……
“他很想念你。失去你之後他變了很多,變得更加無情了……我知道很多人看不到他溫情的一麵,但是你能。他覺得自己應該為你的遭遇負責,你的死是他的失敗,他真的很想你。”
“你不明白那池水的作用……不明白!你以為你拯救他,把他原模原樣,毫發無損地還給偵探,他也不會因此愛上你!他最多會感激你,但這種感情在他心中也隻是一閃而過——”
……
“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但我盡力去救你了,傑森。我在……現在也在盡力挽救你。”
“你以為這一切是因為那件事?是因為你讓我慘死?布魯斯,我原諒你沒能救我。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為什麼——他還活著?如果是你被他從這個世界帶走……我掘地三尺也會把這個惡棍送入地獄。”
“……你不明白,我覺得你從未明白。跨過‘那條線’太容易了,我想讓他死超過我曾想要的一切,但是如果我允許自己墮落到那個地步,我就永遠無法回頭了。”
那些聲音太多了。那些訴說著自相矛盾的內容的聲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