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
卻說二人並肩走到鐵木真大帳前,門口侍衛攔住郭靖說了句甚麼,郭靖麵色焦急的大聲回複了兩句,對話驚動了帳內,裏頭便有人低喝了一聲。這一句曾九聽懂了,是“讓他進來”的意思。那喊話人聲音低沉有力,頗具威嚴,曾九不由心中微微一動,猜測當是鐵木真。正想到這裏,她腦中靈光乍現,唐宋元明清,元是元朝,那明不就是明朝?這個明朝同明教有沒有甚麼幹係?
想到此處,她忽而生出一絲顧忌,若是把鐵木真也殺了,這局會不會攪得也太亂?明教若要奪取江山,麵對的是腹背受敵的情形,宋朝和金國一個不滅,便也輪不到他們來出頭。所謂敵人的敵人正是朋友,金國顯然對蒙古不安好心,蒙古人遲早要與金國敵對,正該是好朋友才對。若蒙古亂將起來,會不會反倒給了金國整頓上下的好機會?
而郭靖聞言麵露喜色,轉頭向曾九道:“我們進去。”
曾九刺殺鐵木真的心思既已轉淡,便又頃刻間換了主意,當即輕輕一拉他衣袖,問:“你們剛才說了甚麼?”
郭靖一愣,道:“兩位大哥同我說,桑昆派人請大汗去那邊商議結親的事,要我等等再進去。”
曾九道:“那你說甚麼?”
郭靖道:“我說我有急事要稟報大汗,片刻也不能耽誤。”
曾九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說罷,不顧他麵露不解之色,將他人牽過幾步,忽而湊到他耳畔輕聲道,“你待會兒進去,不要當著使者的麵揭露他們,臉上也不要露出異色。等他們走了,咱們自有計較。”
郭靖冷不防被她靠得這般近,耳邊柔風細細,不禁臉漲得通紅。但聽了她這話,又將窘態忘了,為難道:“幹甚麼要這樣做?我不懂。大汗怪罪了怎麼辦?”
曾九嫣然道:“這就叫做‘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你放心罷,大汗知道了絕不會怪罪你,隻會誇讚你。”瞧他仍有猶疑之色,便幹脆道,“你聽不聽我的話?”
郭靖聞言心想:“曾姑娘是好人,又比我聰明厲害,她不會害我的。那聽她的話也沒甚麼,總歸等使者一走,我就告訴大汗真相。”又忽而想起一事,撓頭道,“那我進去了說甚麼啊?”
曾九正要說話,大帳中忽而奔出一個華服少女來,那少女四下一望,找見郭靖後,登時奔到近前來,拉住他道:“郭靖,你快來。”
郭靖卻拉住她道:“你等一等。”又向曾九道,“曾姑娘,你接著說。”
曾九見那少女麵帶淚痕,眼泛真情,便不動聲色問道:“她是甚麼人?”
郭靖道:“她是華箏,大汗的女兒。”
曾九聞言明悟,再瞧見郭靖仍自眼巴巴地等著自己指點道理,不由心想這人真是個頂天的大呆子了,便道:“你進去就說,要大汗不要將華箏嫁過去。這麼說便是了。”
華箏本自焦急煩憂,又聽不懂二人說話,正要傷心發怒,卻見郭靖恍然點了點頭,拔步往大帳走,便且將這事按下,追隨他一同去了。
曾九在大帳外不遠逡巡,不一會兒見那幾個蒙古兵鑽出帳來,騎馬自去了。又過了半晌,郭靖與華箏手拉手走出來,兩人麵上均有喜色。彼此說了兩句話兒後,郭靖拍了拍她的肩膀,華箏便自去了。
曾九瞧見郭靖四處找尋自己,這才閃身出來,向他招了招手。
郭靖瞧見她目光一亮,大步跑過來道:“曾姑娘,全給你料中啦。大汗果然誇我做得好,還說要給我一個大大的賞賜。”
曾九亦微笑道:“那你想好要什麼了沒有?”
郭靖卻搖搖頭道:“我不在乎甚麼賞賜,到時候我就求大汗將華箏嫁給她喜歡的人好了。這樣一來,她便不會總是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