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達這家夥尾追著金蓮來到大宋皇宮,居然在冥冥之中結識了被軟禁的趙似。
想來那趙似獨自一人被關押在空曠的神殿中,負責看守他的喇嘛乃是些漢話都不怎麼會說的番子,根本就不會去陪著趙似解悶說話,趙似內心的孤苦可想而知。而白達呢,日日偷窺心目中的女神卻不敢露出麵目相見,更是一天到晚獨自一人連話都沒地方去說,心中自也是淒苦無比。這兩個怪人在皇宮中相逢,交心窩子什麼的就難免了。
這也算是兩人的機緣巧合吧!若是兩人不相識,趙似今日一定是在劫難逃,而白達這麼一副性格,今後至多成為一個浪跡江湖怪異高手,卻絕無成為王爺的可能。
另一邊的局勢雖說有些舒緩,但火藥味仍是很濃。其根本原因,就在於那一具血濺三尺、觸目驚心的屍體。宗澤這一掌的殺傷力委實驚人,那名刺殺皇帝的傭兵都已經死去片刻,但是夾雜著內髒碎片的血漿仍是不停的從他耳鼻中湧出。
這位傭兵方才熱血激昂的舉動還在大家夥心頭翻騰不已,而此刻他的鮮血又是這樣刺痛人心。雖然有太史昆不得妄動的命令壓著,但是傭兵們看向宗澤的眼神依然是仇恨的。
傭兵們的情緒,太史昆當然理解。說實話,他現在對於宗澤此人亦是非常怨恨。作為一個武功高手,想要製服一個沒有防備的人其實有許多種方法,而宗澤不由分說出手就是要人命,的確是對天京城的一個挑釁。
不過,避免內戰乃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太史昆如今已成長為一位考慮事情麵麵俱到的領袖人物,因而他絕不會因為一些負麵情緒而影響到對大局的認識。眼前的當務之急,還應當是將刺客傭兵的屍首收斂,繼續緩和一下氣氛才是。
想到此處,太史昆對地上的屍首又多看了幾眼。這番審視過去,太史昆這才發覺刺客傭兵的背影竟是有些似曾相識。
這位傭兵臉上塗著厚重的油彩,所以其麵目太史昆並沒有識出。不過既然身影是熟悉的,莫非這位死亡的傭兵還是個故人朋友麼?心中有了這個念頭,太史昆的心情猛然一沉。如果死亡的真是一位故人朋友,恐怕太史昆也難以克製與宗澤為敵的想法了。
此刻候逡、夏燎二位皆在太史昆身邊待命。太史昆連忙問道:“這位身故的兄弟叫什麼名字?”
“這……”候逡、夏燎兩個竟是語塞了。這位刺客傭兵的穿衣打扮一舉一動充滿了天京城的氣息特色,大家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個傭兵,就會覺得他熟悉而又親切,不過若是說起名字,候逡、夏燎兩位長官還真是說不上來。
在悶的人,也得有個熟人朋友不是?長官叫不上他的名字,身旁的朋友、戰友、舍友總該能說的出來不是?太史昆將目光看向聚在一起的傭兵們,想要從他們哪兒得到答案,不過……太史昆的目光看到哪裏,哪裏就會支支吾吾的發出一陣咋舌聲,這位傭兵的名字,竟是無人知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有些蹊蹺了。太史昆擺了擺手,道:“哪位兄弟帶了清水,請給這位身故的兄弟清洗一下麵孔可好?”
聽了太史昆的招呼,也不待傭兵們答話,夏燎解下水囊,親自上前清洗屍首臉上的油彩。
隨著屍首臉上的油彩一點點被拂去,太史昆的臉越來越癟。終於,一張幹幹淨淨的死人臉被展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一次,不用太史昆吭聲,殿堂中資格老一些的傭兵們已經失口驚叫道:
“啊!這不是……完顏宗望麼!”
沒錯,這張鐵灰鐵灰的麵孔正是完顏宗望的。太史昆看著這張從真定府開始就一直與他糾葛不斷的麵孔,忍不住的打心底一陣咒罵。這個女真人果然是個戰爭狂,他整日裏處心積慮所思考的,就是如何挑起戰爭。這個家夥本也是智商情商都非常高的家夥,他若是搞個文學藝術或是發明創造什麼的,未必不能名垂青史,可這個家夥偏偏醉心於玩弄陰謀詭計,到頭來也正是死在玩陰謀的途中。
既然死的人是完顏宗望,凝和殿中忽然就有了幾分陰霾散去春光明媚的味道。傭兵們眼中血紅血紅的恨意逐漸消退,陰森森的槍口也滿滿的被傭兵們收起。
整個過程,宗澤一眼未發。不過在他平靜如水的麵孔下,腦海中卻是不斷的在翻騰。他是個學院派的軍事家,他的名聲響亮是因為他的學術能力強。其實他從前的官位並不高,勢力也不強大,他沒有遍布天下的眼線,所獲知的天下大事大多都是來自朝廷的官告。因而,他對於天京城的了解程度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