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骨瘦如柴,不過從他的骨骼來看,他本應是一位高大魁梧之輩。與瘦弱的身材像符合的,是他一張蠟黃的麵孔,在這張麵孔上,還有這一雙呆滯的眼睛。
他的眼神空洞無物,對於屋中的人與物他視而不見,隻是盯著窗簾縫隙內透過的一縷陽光怔怔出神,他的瞳孔擴的很大,臉上卻是一副如癡如醉的表情。
對於這種表情,太史昆再熟悉不過了。在那間白天看上去破敗不堪,晚上卻繁華璀璨的夜總會中,他生活了許多年,在那一間間昏暗的包廂之中,每天都會有許許多多各色各樣的麵孔露出這種如癡如醉的表情。
那是一種每個人都知道,卻又每個人都忌憚的藥物,它的名字甚至都不允許書寫在大庭廣眾之下,因而隻能用它的另一個稱呼——viper來表示它。
見到這個人後,太史昆的心中隻有驚訝,發自肺腑的驚訝,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許多事。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張覺。對於這個人,太史昆的心中本就很複雜。
他本來應當像馬植一樣,體麵的生活在天京城中,他本來應當是太史昆眾多馬仔之一的。不過,太史昆卻傳授給他一條說不上是對錯的不歸路,並親手將他攙扶到路的中央,再然後,太史昆拂袖而去,讓他迷茫的獨身順著道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如果是一個有著堅定信念的人,是可以昂首挺胸走完這條路的路的,即便是走到了盡頭,也會含笑墜入無盡深淵。但是,張覺並不是一個有堅定信念的人,甚至他的反抗,都是在被逼無奈的情形下才開始的。而且,在此後的道路上,他從來沒有能夠約束住自己的手下,本應是反抗****的一群人,在他稀裏糊塗的帶領下,成為了一夥更加暴虐的暴徒。
也許從一開始太史昆就發覺了張覺內心深處的怯懦,也許,從一開始太史昆就不喜歡在契丹人手下做官的張覺。
原來張覺既沒有內附,去大宋過田園生活,也沒有樹立了新的目標,想要做一個山頭大王。他隻是沉淪了,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現在,太史昆有些明白了。
為什麼當西京大同府被革命軍、傭兵包圍、攻陷,作為契丹人中最強大勢力的耶律大石一直沒有出兵救助?
為什麼本應駐守在宋遼邊境上的太原府禁軍,紛紛跑到大同府爭功?
為什麼女真人繞行大同府時一路暢通,直搗開封?
太史昆籲了一口氣,沉聲問道:“什麼時候?你什麼什麼時候將張覺製住的?”
大石輕鬆的笑著,道:“在他拿下西京大同府之後!那時候他殺孽太重,手下人搶錢搶的高興,也不願意聽從他的依附大宋。他心理壓力大,頭發都快要掉光了,偏偏媳婦留戀天京城,還不願陪伴他。正在此時,同為抗遼先鋒的完顏宗望出現了,送給他一粒減壓藥物,於是,哈哈哈!於是剩餘的十萬革命軍都服用了美妙的藥物,而不久後,他們就會作為耗費麒麟軍彈藥的‘餌軍’,再次踏上戰場。”
太史昆問道:“怎麼,你是在丟掉西京之後才控製的張覺?”
“沒錯,在革命軍與傭兵聯手,除掉西京大同府中不遵守我號令的皮室軍之後!”大石答道:“然後,張覺為我做了不少送信的事兒,是他邀請太原的宋軍來西京,說是要分功勞給他們,這才令女真人成功的突襲了開封府。”
宗望接著說道:“所以,張覺是一個很有送信經驗的人!他會保持這種作風,去天京城送上革命軍與大宋禁軍擦火內鬥,扣留太史昆的情報,他會哭泣著抽著自己的嘴巴,懺悔自己無法壓製局麵的錯誤,並跪求盧俊義出兵,鎮壓這場騷亂,營救出太史昆。”
“如此說來,你們很有成功的希望。”太史昆眯起眼睛,道:“你們給張覺使用的什麼藥物?麻沸散?米囊花?”
大石聳聳肩,道:“這隻是吐蕃人培養瘋僧的基本藥物之一,若是再加上些強筋壯骨的藥劑,約莫著就能直接將張覺變為一個半成品瘋僧啦!具體用的什麼藥物,不好意思,本太保也不得而知呢!”
太史昆沉聲道:“隻要是成癮的藥物,憑借自身毅力就一定能夠戒除!隻要樹立信念,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