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重犯戴的木枷?”王黼大吃一驚,道:“這……豈有此理!敢問壯士,您是做哪行的?”
任原笑得格外客氣,用渾厚嗓音溫柔說道:“俺是天京城布政司的公差呀!今兒是太史老爺升堂審案的日子,俺專門負責押著你去受審!”
王黼聽得受審二字,哎喲慘呼一聲,攤在地上頓時動不了了。那大漢任原嗬嗬一笑,卻是一把將木枷套在王黼身上,大手將他提起,大步流星走出地牢。這任原乃是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巨漢,提著一個王黼就好像是提了一隻小雞,連行路速度都不見得減慢。布政司與傭兵總部本就是兩座相連的建築物,任原提著王黼行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布政司的門外。
此布政司不愧為整個天京城的中樞,來此辦事的百姓居然是絡繹不絕,排了一個長長的隊伍將布政司大門堵得水泄不通。任原將王黼放在隊伍的末尾命他低頭站好,便無所事事的哼起小曲來。
王黼等了片刻,不見有人招呼,不禁向任原問道:“壯士,我們這是作甚?”
任原哼哼道:“排隊咯!”
王黼詫異道:“排隊作甚?”
任原哼哼道:“排隊受審咯!”
王黼抬頭向前望去,隻見隊伍中有同樣是官差押解的囚犯,也有些相互撕扯著喋喋不休的百姓,甚至還有些覺著狀紙喊冤告狀的。王黼愣了愣,問道:“怎麼我這種身份的,也要與他們同堂策論?”
“策論?什麼策論!你是來受審的,是來聽從發落的!”任原眼睛睜得老大,道:“我們家太史老爺最佩服三國時龐統做耒陽縣令的那一段了!因而老爺素來是將十天半月積累的公案選個日子一口氣打發掉!今兒便是老爺開堂審案的日子,所以啊,你們這些犯了事兒的人都要排隊受審!”
王黼聽罷,驚得目瞪口呆。長長隊伍裏吵吵鬧鬧噪雜不休,他一個堂堂禦史中丞,竟是混在其中與小小螻蟻並無兩樣。
挨了足足一個時辰,王黼總算是挨到了太史昆的案前。他抬頭一看公案上的太史昆,居然已是目光遲鈍麵帶傻笑。再仔細看去,太史昆的公案之上居然是擺著滿滿一桌酒菜,公案一側兩個師爺模樣的文士,正諂笑一麵恭維什麼英明神武,一麵給太史昆斟酒敬酒。此刻的太史昆,分明是帶了七分的醉意。
太史昆迷迷糊糊看了眼王黼,含糊道:“死囚!犯了何事?”
王黼胸膛一挺,朗朗道:“趙佶輕佻,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諛,不可君天下!為社稷為蒼生,是以吾等誌士……”
不料,王黼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原一巴掌捂住了嘴。那任原從王黼脖子後麵翻出一個小牌,渾厚嘹亮答道:“回老爺,是通敵、弑君未遂兩項罪名!”
太史昆打了個酒嗝,道:“師爺,這死囚該當何罪啊?”
兩個獐頭鼠目的師爺異口同聲說道:“回老爺,該當淩遲!”
太史昆傻笑一聲,用酒壺當做驚堂木種種一敲,高呼道:“拖下去,淩遲處死!下一個!呃!”
任原道了聲喏,拖起王黼便向外走去。可憐一個王黼,早已是大腦一片空白。他原本設想著太史昆應該十分重視他才對,他原本以為太史昆聽了他的一套說辭應當惺惺相惜才對,他甚至認為太史昆應當看中他禦史中丞的身份,會達成某些交易才對!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今日竟會這般窩囊的被判了淩遲的罪名。
王黼集起全身的力量,殺豬般的嚎叫道:“憑什麼,你天京城的官,憑什麼判我大宋人的罪名!哎!哎!放開我!我有秘密告訴你!”
可惜王黼喊叫的聲音越大,那任原的腳步跑的越快,仿佛是害怕吵到太史昆而受到責罵一般。王黼第一句話喊完,他已是提著王黼跑出了布政司大廳,第二句喊完,已是跑出了廣場,三句話喊完,已是拐入了一座陰森森的院落。
院落裏,擺放了不少鍘刀砍刀,院子中央還生長了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樹。那任原個頭極高,也不用梯子,伸手便能夠著歪脖樹探出的枝頭。他先是踮起腳尖在歪脖樹枝上栓了一個繩套,有伸手捉過王黼,將他的腦袋伸入了繩套中。
頓時,王黼明白任原是想要做什麼了!瞧這個架勢,分明是要執行絞刑!眼見著腦袋已經伸入圈套中,任原即將要放手,王黼心裏一晃,立刻屎尿齊流,痛哭出聲。那任原聞見惡臭,痛罵一聲,頓時鬆開了手。王黼咯噔一聲被吊在半空中,喉嚨劇痛,大腦膨脹,兩眼發黑,隻是在朦朧中,好似聽得一聲:“呆子!錯了!錯了!快快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