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這個人,太史昆開心的笑了。方才那種焦急的情緒一掃而空,被汗水浸透如同萬蟻噬體一般緊貼在身上的衣衫,居然也覺察出一絲清涼。
隨著此人的出現,戰場上頓時有了轉機。說不清何時,從西邊密林中竄出了一隊黑甲烏馬的騎兵,他們約莫五十人,不舉火把不放火銃,悄然無息的鬼魅一般從外側撞入了浮屠軍的隊伍。
夜色茫茫,浮屠軍用來照明道路的本就是些簡陋得到火把,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史昆車隊身上還嫌不足,又哪裏分神注意外側了?刹那間,浮屠軍的位於西側的這支百人隊就被打散,那些黑甲烏馬的騎士手起刀落,許多個浮屠軍被斬於馬下。
那浮屠軍精銳的含義是說他們的陣法、毅力、軍紀、信念,若說是單打獨鬥,他們也不見得比尋常的戰士強到哪裏去。如此黑夜亂戰,正是浮屠軍最不擅長的,什麼陣法、口令、戰術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點也用不上,而黑甲烏馬的這一隊騎士卻是個個擁有一身好武藝,彼長我短,浮屠軍士兵頓時被砍死五六十個,損失嚴重。黑甲騎士這一隊中有兩位領頭的格外英勇,仔細看去,正是麒麟軍的兩位將軍史文恭、欒廷玉。
馬隊東側的地形又有所不同,這一側沒有什麼密林遮擋,隻有些光禿禿的小丘陵。不料,正是這些小丘陵上,忽然衝下十餘輛方方正正的戰車。此種車輛,正是麒麟軍中最早的牛神戰車之一——百仞破敵車。這種戰車上裝備了八個床子弩,隻需一人搖動機關,便可以同時射出八枚如同標槍的弩矢。
這十餘輛車從山坡上衝下,其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隻聽得破空離弦之聲連綿響起,烏壓壓的一大片標槍落入東側浮屠軍的陣中,連人帶馬刺翻了一大半,標槍將人穿透後餘勢未減,又狠狠的釘在沙土之中,那帶著濃厚血跡的槍杆尾羽兀自擺動不休,活脫脫的立起了一片血色竹林。
此情此景不消多說,東側的這一支百人隊自是也潰不成軍。東側的山丘上顯出一隊銀甲白馬的騎士,頭領二人,正是徐寧、孫平二人。百仞破敵車本就是些要淘汰的東西,駕車的士兵換過馬匹跟上徐寧孫平,卻是將那戰車拋棄不要了。
史文恭、欒廷玉領著黑甲烏馬的騎兵,徐寧、孫平領著銀甲白馬的騎兵,於太史昆車隊後彙成一隊。這兩隊人馬加起來足有百人之多,他們收起刀槍換上火銃,齊刷刷向浮屠軍殘兵開火。火銃威力強大之處正是這種覆蓋型的射擊,爆豆似的一片炸響之後,那尾隨而來的浮屠軍依然沒有幾人能夠站立起身了。這時遠遠的已能夠見著女真人大隊的火把長龍,太史昆等顧不上清理殘敵,而是繼續加速狂奔。
太史昆身邊之人一邊催馬狂奔,一遍嗔道:“賢弟,你已是一城之主,怎的還要以身犯險?”
太史昆哈哈一笑,道:“有盧兄守衛,何險之有?”
盧俊義歎息道:“能在此處迎上你絕對是運氣!十裏鋪子到柴氏莊園一片荒野,雖說我知曉你行動的大體方向,但若是偏移了一兩裏路,卻是難免有救護不及之憂!”
太史昆道:“若是真的被人追上了,我還可以丟了這些個大車落跑嘛,再怎麼說這裏是咱們天京城的地盤,黑漆漆的沒有理由我跑不過這夥女真蠻子!俗諺道富貴險中求麼,你瞧瞧,我這一趟,豈不是將女真人的財寶盡數搶來了?”
“賢弟又怎的不說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盧俊義道:“這些車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麼?我看車轍不算堅實,車裏應當不會是金銀重物!”
“女真人雖然身處蠻夷之地,但是他們的眼光卻是深遠的很。我前些年闖蕩他們完顏部的時候,就發現完顏部的首領們不注重財物,卻是對漢家的各種典籍、各種機巧珍稀的很。說不準,這些車子中是他們盜取的書籍圖畫呢!”太史昆道:“不管怎麼說,女真人已經成功被我引來了!瞧他們的陣勢,應當是所有主力都過來了!盧兄啊,你設置的埋伏能夠應付麼?”
盧俊義道:“我已經將麒麟軍身上攜帶的所有火器都布置上了,威力應當是足夠了。”
太史昆道:“盧兄的埋伏布置了多大的範圍?若是女真人圍著莊子亂跑的話,埋伏不到他們又該如何是好?”
盧俊義尷尬一笑,道:“賢弟所言極是!女真人皆是騎兵,來如風去如電,怕是咱們的機關還來不及發動,他們就已經換了地方,所以說,從前咱們在城下放火埋地雷那一套是用不上了。若是想要設埋伏,就要設在一個女真人進去跑不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