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乙辛想殺我滅口,耶律延禧想殺我報殺父之仇。你倒是說說,我不投靠耶律淳,還能去哪呢?”尹士平反問道:“聽了我這一番解釋,你在這裏看到我還覺得奇怪嗎?”
“聽你如此一說,我果真覺得你本應出現在這裏了。”盧俊義緊了緊袖口,一雙鐵拳握得越發結實。“賊道士,你做好為耶律淳盡忠的準備了嗎?”
尹士平一抖拂塵,答道:“我這一輩子就沒有忠於過誰,隻是,我不想盡忠,難道你就能放我離開嗎?還有,你真的有信心讓我盡忠嗎?”
“既然答案你都知道,又何必苦苦追問呢?”盧俊義側過頭來,對太史昆說道:“賢弟,這裏交給我好了,時不可待,你們速速去追拿耶律淳吧!”
太史昆掏了掏耳朵,道:“盧兄,你們二人的言語還真是費解,如果我沒理解錯,你準備與尹士平單挑?還是不死不休的哪一種?”
盧俊義嗬嗬大笑,道:“沒錯,他不死,我不休!”
太史昆道:“我來想個法子,咱們四人一擁而上,將尹士平亂拳打死罷了!明明咱們占優勢,又何必給他單挑的機會?”
盧俊義道:“尹士平如今雖有些落水狗的境遇,不過他一身武藝卻不可小視。謙虛點說,即便是我們並肩鬥他,一時半刻也拿他不下,白白浪費機會給耶律淳逃跑的時間。與其這樣,還不如咱們兵分兩路,我慢慢地鬥死他,你們速速抓取耶律淳。”
“最後一個問題!”太史昆問道:“你真的有信心擺平尹士平?我記得咱們去年初次逢著他的時候……”
盧俊義歎氣道:“太史賢弟,你唧唧歪歪的還不前行,莫非是為了拖劇情不成?此時不走,你還待磨蹭到幾時?”
太史昆心頭一凜,背心頓時被冷汗浸透。當下,太史昆、武鬆、高月柔一人給了盧俊義一個激勵的眼神,轉頭向地堡深處走去。
越王府的這座地堡並不是用了挖掘地洞的方式建造,而是在地麵上硬生生掘出一個長寬各三十丈、深五丈的大坑,在坑底建好全封閉的堅固建築後,又用渣土回填夯實的。用了這麼一種費力的方式,取得的效果自然也是不錯。整座地堡的空間非常充足,房間布局設計沒有受到地下建築的局限,做得如同地麵上的宮殿一般無二。
一座建築的內部想要看起來很氣派,那麼除了要空間夠大且有錯層設計之外,足夠高屋頂與足夠深的長廊是兩個重要的指標。如今,展現在太史昆麵前的就是一條氣派的長廊,長廊的地麵鋪就著厚厚的羊毛毯,踩上去甚至會產生力反饋的效果;長廊兩側掛著精美的布幔,金黃色的流蘇掃拂過刻畫著宗教故事的基石座,在富麗堂皇的同時還增添了幾分厚重的曆史味。長廊的頂部掛了十二盞八寶琉璃燈,琉璃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線,映得長廊內處處流光溢彩。
要知道,八寶琉璃燈這等物件就算是放在大宋也是寶物,多少號稱富可敵國的富商也不過隻舍得在家中最氣派的大廳正中央掛上一盞這樣的燈。這種燈絕不是說掛就掛的,大戶們在家中懸掛了這種燈,說不得還要雇傭專門的護院日日夜夜守衛八寶琉璃燈的安全。一盞燈,往往可以吸引十裏八鄉的名流來家中欣賞,甚至在數十年之後都會被人羨慕嫉妒恨的提及。這麼寶貴的東西,在一條長廊中便掛了十二盞,此長廊的華貴,可想而知。
不過,太史昆站在長廊的一端,腦子裏卻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富貴”兩個字。其原因嘛,乃是這條長廊中的氣味太過於難聞了。汗臭,狐臭,口臭,腳臭,尿騷,屁味,還有頭油發酵過後的腥膩。這還不算,各種各樣刺激性食物半消化後從胃部翻騰擠壓出得氣息與酒精胃液膽汁反應後的氣息同樣在懸浮在這個空氣流通不暢的長廊內。站在這樣的長廊一端,太史昆、武鬆、高月柔三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綠。
能夠同時發出這麼多種氣味的物體隻有一個:人。十二丈長、三丈寬的長廊換算一下不過三百平的麵積,勉強可以擺下二十桌酒席。不過,眼下這條長廊中,竟是足足擠下了三百人。三百人皆是粗獷豪邁的江湖漢子,至少一半人手中還握著雞腿酒葫蘆一類的享受品。
看來,這些人竟然是連吃帶住都在這個長廊中解決的。因為眼尖的太史昆已經發現了牆角處的被褥與長廊另一端的馬桶。
太史昆呼吸不暢開不了口,長廊中的江湖人們卻沒有這份矯情。江湖人中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個禿頂大胡子,此人一雙渾濁的眼睛盯住武鬆,出言道:“你,是快活林的武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