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國,太平百年有餘了。雖說近些年有了個好戰的皇帝,在陸路上多少與女真人開了幾場小仗,但是對於水軍來說,連最近一次抓捕海上盜賊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太平的日子過得久了,難免變得有些麻木。因而在看到傭兵船隊之後,高麗國水軍統製心中第一個反應居然是驚喜!
這是大宋的商隊嗎?在與大宋交惡數年之後,終於要恢複兩國間的邦交了麼?如此說來,大宋那些精美的商品又可以買到了嗎?麵對高貴的大宋人,我這樣一個粗魯的武夫前去迎接是不是有些失禮了呢?
愣了有片刻的工夫,水軍統製還是決定要按照海麵上的規矩來辦事。雖然,這種規矩他隻是聽前任的老統製講述過而沒有親身辦理過,但他仍還是決定要這樣去做。
雙方互相派出小船,在海麵上先行接洽,搞明白對方的來意與需求,詢問清楚對方船隻的排水量,然後由地主方的船隻護送並作為引導,迎接對方進入港口。這就是海麵上的規矩與禮貌。
水軍統製邀請來他的副手——一位彬彬有禮的官宦子弟,請他乘坐上牙船放下的小舟,前去與大宋的商隊接洽。副統製對於統製的請求很高興,畢竟迎接大宋人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且大宋人出手闊綽,此次前去一定還會收到一份價值不菲的見麵禮的。
高麗國用於盤查的五艘戰船依然是停在海上,並未起錨。小船放入海中,緩緩向傭兵船隊的方向駛來,在自己船隊前三十丈處停下等候。
不過,傭兵船隊的指揮官龐如龍卻是一個陰狠的人,一個擅長在海麵上黑吃黑的人。而想要搞定一次完美的黑吃黑,最好的方式就是謊稱與對方交易,然後出其不意的下黑手。而恰巧,船隊中另外三個有決定權的人,也都不是什麼善茬。
太史昆的性格,不用多說;費保此人過去明為行鏢,可暗中的營生也做過不少;至於高歆……雪月齋此次的目的本就不單純,那麼他們不可能派出一個良善之輩來執行的。
於是,一個陰狠的作戰計劃很快被製訂了。傭兵船隊遠遠的停止了航行,四艘艨艟戰艦脫離船隊,向高麗國水軍的方向緩緩駛去。
至少看起來,現在的場景是完全符合海上禮儀的。不過,當艨艟戰艦在副手的麵前停下時,文質彬彬的副統製忽然發現,四艘艨艟戰艦整齊劃一的在做著同一件事情:校正各自船舷上擺放的四駕床子弩。
艨艟上調校床子弩的全是此道高手,一眨眼的工夫,十六架床子弩已經各自尋找好了目標。在高麗國水軍副統製驚愕的目光中,十六架床子弩幾乎是同時發出“崩”弦聲,十六支冒著青煙的、直徑一寸、長丈八的巨大弩矢呼嘯著奔向天空。
非常完美的攻擊,每一支弩矢都未曾落空。它們的目標是四艘龜甲舸——沒辦法,太史昆對水鬼已經有了幾分忌憚。瞬間後,每艘龜甲舸都遭受到了四支火藥弩矢的爆炸攻擊,有三艘龜甲舸當場沉沒,另一艘則是被火藥掀開了甲殼,船內地三十幾名士兵被火藥炸得七零八落,眼見著能喘氣的已是寥寥無幾。大弓艨艟的威力,就是這麼強悍。
就在弩矢離弦那一霎,傭兵船隊中又是衝出三十艘艨艟。迅速接近高麗國水軍的五百料牙船。友艦近在咫尺的覆沒已經說明的危險的臨近,可是牙船從起錨到開動,又豈是片刻工夫能完成的?
甲板上值守的弓箭手隻有寥寥十餘人而已,這點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形成一次有效的壓製射擊。而其餘的弓手大多還在船艙內悠閑的玩耍,此刻的牙船,幾乎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小弓艨艟船首船尾各有一人操控機關,機關轉動,可使得百張連弩自動發射。這種機關想要精確瞄準是不可能的,但是對一個區域形成壓製性的強射卻是其本身的用途。
尺餘長的箭矢雨點般的釘在了牙船的船舷上,十幾個弓箭手隻能趴在甲板上躲避,根本沒有抬頭的機會。十艘奔雷艨艟沒有停頓,而是一直衝到了牙船前七八丈的地方。引信點燃,二十尊兩寸口徑的小炮齊聲轟鳴,二十個鏈彈砸在牙船的一側,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船艙內那一張張驚恐的臉龐竟然是暴露在了碎開的破洞中!
船梆上開了這種洞口,即使有密封艙也無濟於事了。海水迅速灌入船艙中,牙船當場就轟然側翻。隻是一盞茶的時間,偌大的牙船竟是連桅杆都看不見了,隻剩下一些散碎的木板漂浮在海麵上,證明著其曾經的存在。
艨艟上的傭兵與水手們頓時歡呼起來。畢竟掀翻一個龐大的船隻的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們欣喜、甚至是震驚的拍打著自己方才操作過的武器,他們本來是抱著血戰一場的想法投入到戰場中的,可是沒曾想到,那十艘裝備著火龍出水的流星艨艟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威,龐大的對手就已經被轟為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