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族人很多,但說了算的人很少。由於前些年的一場家族內杠,主枝的人幾乎死光光,如今叫梁乙什麼的,隻剩了堯、舜二兄弟。
不過即使這樣,堯、舜二兄弟也沒能坐上族長或是家主這麼一個位子,這其中緣故是梁氏祖宗留下來的一條祖訓:梁氏內說了算的,是梁氏族人中身份最顯赫的。
曾經梁家的男人也出了兩個國相,他們的身份還能算得上是顯貴。而如今的堯、舜兩兄弟,一個是禦史、一個是學士,放在普通人家這身份是足夠了,但是在梁氏另一位佼佼者——大夏皇後梁蝶花的麵前,就實在是算不上什麼了。因而,如今梁氏中說了算的,隻能是旁支出身的皇後娘娘了。
說是部族全體大會,但是能進得議事殿的不過是幾個人。至於其他的族人,隻能在殿外規規矩矩的等著。
大殿上,梁乙堯與梁觀潮占了左麵一溜兒太師椅,本來梁乙堯的兩個寶貝兒子也有資格上殿的,隻可惜那哥倆一個瞎了眼,一個斷了腿,還都在床上歇著呢。
梁乙舜的下手坐了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小孩子搞不清楚今天的議程是什麼,隻是眨著眼睛到處亂瞧。這也沒辦法,梁乙舜二十七八歲了才要上兒子,如今他是將兒子領來長見識了。
再往下說,就是幾個糟老頭子了。老頭子們輩分著實是驚人,隻可惜他們隻能看守一下祖業,而對這朝堂之事卻是插不上一點手。而再往上看,則是這殿堂上身份最顯赫的人了。
皇後仍然是戴著紫金麵具,身後有梁玉宵打著扇子,而皇後的旁邊端坐著一位生麵孔,細細看來,竟是英俊瀟灑的清河郡馬朱大貴。
皇後朱唇微啟,道:“事情很明白了,仁多保忠也有了爭奪皇位的心思。咱們梁氏的力量絕對不能分開,否則將會有滅族之災。”
幾個糟老頭子趕忙稱是,梁乙堯與梁乙舜二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默默不語。
皇後繼續說道:“乙堯,若你放棄仍奪皇位之心,我賜予你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而乙舜,你來做國相。皆是你二人一文一武,輔我共建梁氏王朝。”
梁乙堯嘿了一聲,道:“梁氏王朝?那你百年後,由誰來執掌王朝?你的孩兒還能姓梁麼?即便是你讓你的孩兒隨你姓,但那孩子畢竟還是外姓人的種不是?”
梁乙舜撚須道:“女子做皇帝,實乃天下大忌。昔日武則天篡唐,至今數百年過去了卻還是世人口中的談資。娘娘,你不見遼國當年的述律太後、蕭太後皆為女中豪傑,最終不也是沒動那女子稱帝的心思麼?所以,我勸娘娘不要異想天開的親自做皇帝。”
梁乙堯道:“娘娘,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若:若我做皇帝,當敬您為太後,保您榮華富貴。”
冰冷的麵具下,看不出皇後什麼臉色。不料一旁英俊的男子一拍桌子,怒道:“梁乙舜,梁乙堯!你們莫非忘了梁氏的祖訓了麼?如今是娘娘發話,你們隻有聽得份,誰叫你們反駁了?”
梁乙舜皺眉道:“你是太史昆身邊的朱貴吧!我梁氏族事,與你何幹?”
朱大貴哂笑道:“與我何幹?我是看著你們兩個蠢材恬不知恥的爭奪皇位,替你們臊得慌!”
“好大的膽子!”梁乙堯拍案而起,叫道:“你罵哪個?”
“這不叫罵,叫表述。”朱大貴輕笑道:“若是說一個聰明人是蠢材,算是罵人;若是說一個傻子是蠢材,卻隻能算是表述!你們兩個,腦子裏本就少根筋,竟然還異想天開的要做皇帝,你們也不想想,皇位落在你們手裏,怕是用不了幾年大夏就完蛋了!”
“豎子!竟敢這樣汙蔑我!”梁乙舜怒斥道:“我熟讀諸子百家,腹中學識無人能及,你竟敢說我是蠢材?”
“嗯?你還不信?”朱大貴嗤笑道:“我來問你,一個三點水加一個來字念什麼?”
梁乙舜皺眉道:“讀‘來’音,特指淶水,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拒馬河。”
朱大貴道:“一個三點水,加一個木字念什麼?”
梁乙舜道:“讀‘木’音,所謂焚香沐浴正是這個字。”
“那一個三點水,加一個去字念什麼?”
“念……嘶!有這個字麼?”梁乙舜拍額道:“莫非是念做‘去’?”
朱大貴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了個“法”字,丟到梁乙舜麵前,訓斥道:“蠢材就是蠢材,還諸子百家呢,連‘法家’的‘法’字都不識得!就你這般學識,還做什麼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