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仆為奴的日子過得久了,身子骨自然而然就愈發輕賤了。誰不想挺起腰杆做人?可一個彎著腰才能生存的世道,有必要挺直腰杆嗎?————摘自《昆哥日記》】
歡樂的夜晚終究還是過去了。太史昆一行人打點行裝,再次踏上了旅途。
若是再往西過去個幾十裏路,宋遼兩國便是拒馬河作為天然國界的。但在廣信軍的地界,拒馬河尚未轉向,因而兩國的國界隻是一道半人高的殘破土牆。橫在道路中充當國門的,也不過是一道木欄而已。
大宋國土這邊,早有昨日辦理通關文書的兩位文官,領著百餘名士兵堵著木欄笑臉恭候。在太史昆又贈上一千貫的“儀程”後,兩位文官殷勤的親手打開木欄,恭送太史昆出境。
而此時遼國那邊,更是早有一名武將率著兩列士兵夾道相迎,武將臉上堆著的諂笑,比大宋文官還要甜美幾分。
宋遼兩國的經濟實力差距果然不小。縱觀大宋邊關士兵,臉上雖然也帶著幾分風霜之色,但一身衣裳大都是六成新的,兵刃甲胄也算是齊全。而遼國這些士兵,寸甲未著,衣衫襤褸,個個麵帶菜色,真個是寒酸至極。
遼國武官看著太史昆一行人跨過了國界,立刻把手一揮,他手下的一夥兵丁快步上前,紛紛去搶牛車的韁繩。而武官本人則是翻身下馬,伸手竟是要來爭奪太史昆的馬韁。
太史昆這一夥人大多都從未來過邊疆,他們對遼國的認識,還隻是停留在茶館裏說書先生的講述中。
在說書先生口中,遼國人個頂個的都是些流寇壞蛋,見了宋人的東西伸手便搶,最在行的就是燒殺搶掠。
如今太史昆剛踏過國境,果然就遇上了搶東西的,不禁勃然大怒。他一伸手,將遼國將領推了個大跟頭,厲聲道:“混賬!本大爺的東西你也敢搶!活得不耐煩了!”
那武將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塵土,臉上的笑意一絲不少。他給太史昆做了個揖,笑嘻嘻地說道:“大爺您這話是怎麼說的!小的們都是南官的漢家兵,哪能搶東西呢!咱們隻是想讓尊仆休息休息,幫大爺您趕趕車而已!”
太史昆這邊,也就隻有高大壯一人是在遼國行走過的。高老頭慌忙上前,在太史昆耳畔解釋了一番。
原來遼國的官僚體係分為南北兩套班子,如今燕雲這片地方,是屬於遼國南麵官係統轄的。遼國的南麵官以漢人居多,而眼下的這群士兵,正是由清一色的漢人組成。
在異族的統治下,漢人的地位自然是低下,因而大多數漢人的生活甚是艱苦。眼前這夥士兵說是要幫忙推車子,實則隻是想討些賞錢而已。這在宋遼邊境之地是很平常的事情,幾乎每支大宋的商隊到此,都會受到這等招待的。
太史昆聽了這些話,對這夥漢人組成的遼兵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其中有對寄人籬下者的憐憫,也有恨其不爭的厭惡。
不過太史昆也明白遼國已立國近二百年,這些充當遼兵的漢人隻怕是一出生便是在契丹人的統治之下。他們隻是生活在遼國的一個“少數民族”,他們家國民族的觀念都是太史昆無法體會到的,是不能以大宋漢人的標準來要求他們的。
當前太史昆要做的隻是順順利利通過邊界,好去金陂關建立一個根據地,於是乎太史昆也不在乎掏幾個賞錢應應景。隻是昆哥身上從不帶零錢,一甩手就丟出了一張千貫大鈔。
千貫錢放在大宋都是一筆巨資,何況是苦寒的遼國?那將領撿起交鈔一看,險些沒把眼珠子瞪掉了。將領按耐住撲騰亂跳的心肝,行事越發的殷勤,恨不得要將太史昆舉在頭上抗幾步才能表達他那感恩的心思。
果然,這夥漢人遼兵象征性的幫助太史昆趕了二裏路的車,就歡天喜地的散去了。太史昆一行人,總算是平平安安到達了遼國的境內。
過了邊境,距離金陂關也就隻有八十裏的路程了。太史昆見日頭尚早,便想加把勁趕趕路,爭取日落之前到達目的地。
哪想著隻前行了二十裏,就進入了太行山脈。山中道路自是崎嶇險惡,牛車到了這裏,竟是寸步難行。
在太史昆以身為責的率領下,眾兵丁皆徒步推車。就連金蓮、師師這樣嬌媚的女孩子,也是挽起了袖管加入到推車的行列中來。在眾人的努力下,牛車終於以每小時兩公裏的速度重新上路了。
勞動是辛苦的,但勞動同時也是友情的溫床。在這異國他鄉的崎嶇山路上,平日裏你嫌我猖狂、我嫌你木訥的人們,合力推起了同一輛大車。
當汗水揮灑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時候,當力量凝聚在一起的時候,一股暖暖的情誼,也流淌在了眾人的心中。
身體是勞累的,可氣勢卻是高漲的!尤其是看到李巧盼、盧俊義、秦暮城三人肩並肩地推著同一輛大車時,太史昆深深的被這和諧的一幕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