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熾站在土坡頂上,遙望著對麵的敵軍騎兵。他的背後,是關羽等人。
踏踏踏的馬蹄聲響起,周熾回頭一看,卻是王甫疾馳而來,馬後還拖著一台雪橇。
他一直跑到關羽麵前,對關羽一拱手:“君候!”
“國山,你來做什麼?”此時關羽已經和關平、關龍、關海一起下馬短暫休息。
“關候!”周熾故意引開關羽的視線,卻是和關平對了個眼色。
關平一咬牙,和關龍、關海從雪橇底下翻出一張大網,三人舉著這張網,從關羽背後兜頭罩下,把他裹在裏麵。
“你們要幹什麼!”關羽猝不及防,一邊掙紮一邊大喊。
“關候,得罪了!”是關龍、關海和王甫雜亂的聲音。
“父帥,得罪了!我們自去迎敵,孟織會送你回西川。”這卻是關平,他手腳不停的收緊大網:“忠孝難兩全,關平再不能陪伴父親,承歡膝下了!願父親回到西川,點起大軍,克複舊土,誅戮敵酋,為荊州軍報仇!到時候,便請關家諸弟、諸位子侄為我多上兩柱香!”
“放開我!你們…你們…”關羽欲要破口大罵,卻又不知道該罵什麼,已經被三人手忙腳亂的扛上雪橇,又用繩套把大網綁緊在底座上。
“父親,我這就去見關家的列祖列宗了。關平沒有辱沒祖先,死而無憾。他年,我們父子再在地下相聚!”
關平回身上馬,他們勢必不能消失在周越的視野裏過久,不然敵軍必會起疑。連王甫也一起上馬,雖然沒有盔甲,手中卻拿著一把環首刀。
四人四馬,立在土坡之上,昂首東望。在雪白大地和逶迤丘陵的映襯下,顯得氣勢巍然。
關平背對著周熾,沒有任何動作,口中卻在大喊:“孟織,一切拜托!我來生必當結草銜環,報君厚恩!”
“我等來生必當結草銜環,報君厚恩!”卻是其他三人齊聲大喊。
“這是我分內之事,何必言報?我必不負所托,各位,我們來生再見!”周熾拉著雪橇往山林裏鑽去,視線還跟著立馬的四人。他知道,這一走,就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
“關候(父親),屬下英魂不散,在此西望益州,等候關候回軍!”四人複又高喊。
關羽雖然一生剛烈,此時也是老淚縱橫,躺在雪橇上,再也無力掙紮。
遠處,周越接到了後隊的十人和所有備馬。換過馬,士氣也恢複了幾分,他列好隊,準備發動新一輪衝鋒。
關平站在坡上,觀察著這一切。他舉起手中的長矛:“進——”
王甫趕忙道:“少將軍,馬力不堪用了,我們不如以逸待勞。”
關平搖頭:“這隻會顯出我們的虛弱,壯對方士氣。能衝一波,就是一波,為父帥爭取時間!”
馬蹄聲中,又一輪生命與血肉的對撼開始了。
又是一輪攢射,卻是都對準了王甫。王甫沒有著甲,身中兩箭,被射下馬來。後排的周越騎兵知道這是個大官,勒停了馬準備抓活的。
王甫口裏流著血,發簪也摔掉了,頭發披散。他不甘被俘受辱,站起身來,掉轉刀鋒,對準自己的脖子:“恨不能以身殺賊!關候,我先去了!”
橫刀一勒,鮮血噴湧,王甫緩緩倒下。
衝完一輪,關平渾身都是鮮血,身下的大黑馬雖然神俊,此刻也已是口吐白沫,氣喘如風。他一看身邊,隻剩下關龍一人。關龍胸口在流血,矛也掉了,但仍然手持環首刀,大叫著:“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