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他說的話是何意?”婦人滿目皆是不信,這話問出來又好似害怕聽到回答。
張順天避開婦人的目光,看向說話男子,心頭瞬間明了。
揭穿張順天之人他認識,也是他初到長安的第一個敵人,至於敵人的敵意來自於自身高高在上的脆弱不堪的優越感。
那手拿折扇,含笑擠開人群的公子哥不是孫少興又是何人?
“何意?”孫少興走到婦人身邊,麵對著張順天,道:“他怕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也罷,讓我來待他說出口。”
說著,孫少興啪的一聲合上手中折扇,對環繞在四周眾人道:“諸位!請聽我一言,此人不是和尚!”言罷,手中折扇一揮,指在張順天鼻尖處,那似笑非笑的聲色如三尺長劍一般深深紮進張順天心中。
這是他自己造的孽。
“居然冒充和尚!不要臉。”
“還堂堂世子殿下,真是丟盡了蘭城的臉!”
“如此說來這白衣服的和尚也是假冒藍柯寺的假和尚了?”
眾人將張順天口誅一番,矛頭瞬間轉移,對準了一旁皺眉的藍柯。
最讓張順天難過的是已經癱軟在丫鬟攙扶下的婦人,她的目光中似乎失去了什麼一般看著張順天,手中的錢袋子早已經掉在地上。
阻止著身邊丫鬟怒視的婦人在張順天心中如火一般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疤,這道傷疤看不見摸不著卻觸及靈魂。
張順天忽然明白婦人的眼中少了什麼,是一種叫做信仰的東西。
此時眾人指責藍柯的聲音也如同刀子一般紮向滿目全非的張順天,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彌天大錯。
“閉嘴!”張順天看著一個個義憤填膺自詡正義的嘴臉,聲嘶力竭喊出了一聲。
瞬間,人群鴉雀無聲,就連眉開眼笑的孫少興都被張順天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笑容都收斂起來。
孫少興皺著眉頭看著眼睛充滿血絲已經變得通紅得張順天,語氣清冷,道:“怎麼?你以為眾人都是傻子?藍柯寺是什麼地方,是你想入就能入的?再說那藍柯寺遠在十萬大山,你又如何在此短短時間去得又反回?為謀取錢財不擇手段,簡直喪盡天良!”
“對,喪盡天良,我們的錢難道是大風刮來的?本來想謀求福報,卻被你們這些假和尚騙了去!”
“對!捉了這兩人見官差大人!”
“捉了他們!”
孫少興再次冷笑起來,不過這次的冷笑他依然未曾持續太久,隻因藍柯說話了。
藍柯嘴唇微啟,眉目低垂,雙手合十,翠綠的念珠纏繞在雙手之上,一道不大,卻清晰傳進眾人耳朵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張施主是我佛門弟子,而我亦是藍柯寺僧侶。”
一語落,全場寂然,眾人腦海中阿彌陀佛四字佛語無數次回蕩開來
“好深厚的佛門內力!”孫少興眼中精光大盛,死死盯著藍柯,喉結蠕動。
周圍有江湖武者,不多,三兩個,可都察覺到了藍柯的厲害,悄悄退出了人群。照他們看來,如此年齡又有如此內力,就算不是藍柯寺僧人,也是從數一數二的寺廟出來的,他們些個散兵遊勇趟不得渾水。
孫少興更是知道,眼前給白和尚怕真有來頭,“請問大師寺院哪裏,等本公子有空去捐幾個香火錢。”
懾於藍柯深厚佛門內力,孫少興不得不退一步,稱呼藍柯一句大師,而這也被一旁的張順天及眾人看在眼裏。
可對孫少興來說這不僅僅是對強者的尊重,更是對藍柯的試探。
藍柯抬頭,臉上再次露出那個讓張順天熟悉至極的笑容,回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來自藍柯寺。”
得了藍柯的確切回答,本來癱軟的婦人覺得恢複了幾分氣力,就算眼前這黑袍人不是藍柯寺高僧,可這月白僧袍的和尚有八成像。
孫少興死死盯著藍柯,一會兒,轉頭望向默不作聲的張順天,冷笑道:“又一次?你運氣真好。”
聽了這話張順天依舊不語,隻是垂下了頭。他明白孫少興的又一次是何意,第一次在聚散客棧,第二次在鐵血書院門口,那這一次就算其口中的又一次好運氣。
藍柯用眼角餘光看見了張順天的小動作,暗暗歎了一口氣,心中自然清楚他為何這種神情。那是無能為力的樣子!
因為藍柯自己也經曆過,所以他清楚那種感受,隻不過就是不知張順天是因為何事才顯示出如此無能為力的樣子。
“阿彌陀佛,施主戾氣很重,不過張施主確實是我藍柯寺弟子。”
“哦?既然是你藍柯寺弟子,那為何一口一個張施主?”孫少興冷笑道,他清楚自己不能將張順天怎樣,可他看見張順天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對付,其實他自己現在都不清楚第一次見張順天到底是不是因為一股子蠻荒氣息衝撞了自己。